第十二章
不管怎麽折腾,凤鸣身上的寒意始终不能退却。
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这并非风寒的缘故,而是八苦曼陀在起效。
她都快忘了自己身中剧毒了。
这毒药不仅要折磨人八天,而且每一天的痛苦都是不同的。
当初她将这药赐给萧玦,让他吃遍了苦头,如今也轮到她了。
罢了,一个将死之人,再痛也不过痛这几日。
凤鸣忍着身上的寒意熬了一天,入夜後终于不再发冷,她才得以阖上眼睛,渐渐沉入梦乡。
外头传来压低的声音,时有时无。
“今日姑娘一直说身上冷,生火取暖,加衣盖被都无用。”
“她还说了什麽。”
“回陛下,没有了。”
声音消失,没过多久便有人推门进来,凤鸣已然醒了,坐直身子。
虽然熄了灯,她还是一眼便看出来人是萧玦。
“八苦曼陀的滋味如何?”
凤鸣扯了扯唇角:“挺好的。”
静了一瞬,萧玦忽然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擡起头:“到了这般田地,还如此嘴硬。”
“罪臣……知错。”她声音含糊,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的服软。
萧玦淡淡地道:“郑冀言对你还真是痴心一片,为了不连累你,当夜便割脉自尽。”
提起这个名字,凤鸣浑身一颤。
“想来你待他是极好的……孤当年竟没看出来。”
他语气古怪,分明意有所指,凤鸣不知萧玦是如何得出这种猜测的。
她做皇帝时的确荒淫无道,可与郑冀言,也确实是清清白白,除了君臣之谊再无其他。
“先生与我亦师亦友,你如何羞辱我都好,莫要编排他。”
萧玦猛地弯下腰,鹰隼般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她:“你如此在乎他。”
凤鸣几乎将下唇咬出血,倔强地与他对视。
萧玦见状,竟轻笑了一声,眼底尽是阴霾。
“崔玄知道吗?”
见凤鸣眸光一下子暗淡下来,他心里像扎进一根刺,既有快意,也有痛意。
“是了,孤派人将整座楚宫搜了一遍,也没见到他的踪影,他不会是……”
“弃你而去了吧。”萧玦讽刺地看着她。
想起那个清风朗月的人,凤鸣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
国破的前一夜,楚宫并没有如想象中乱成一团,反倒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似乎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只不过在等待那把刀落下的一瞬。
凤鸣坐在章华宫的御园里,对着一轮残月慢慢酌酒。
自从开战以来,她就没有过这麽悠闲的时刻,没想到最後一夜,竟会如此平静。
快走到最後了。
她会按照原着剧情,向萧玦投降,以己血肉,换楚国百姓平安无恙。
然後……她就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崔玄的声音却在身後响起:“阿蓁为何自斟自酌,却不唤我?”
自太後崩逝,便再没人这样唤过她的乳名。凤鸣睁开朦胧醉眼,看见一袭青衣的公子在眼前坐下。
她清醒了一瞬,微微笑道:“你怎麽出来了?这个时辰还不就寝。”
“睡着了,你好让人把我送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