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深替小孩回答,“他们幼儿园的文艺汇演。”
“我也要上台表演。我演小蜜蜂。”小孩扭头,竖着两根食指顶在脑袋上,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姐姐你看我可不可爱?像不像小蜜蜂?”
赵清扬听着一声声姐姐听得心花怒放,“可爱。你是最可爱的小蜜蜂。”
小孩喜形于色,开心得摇头晃脑,陈柏深本来就抓不好头发,这下更加手忙脚乱,费了好大劲才绑了一个歪七扭八的马尾辫,赵清扬看不下去,绕过去给梁培锦利落绑好一个高马尾。
谁知绑好头发後小孩不让她走,拉着她的手仰起脑袋,眼里星星点点,“姐姐你身上好香呀,你坐我身边吧。”
陈柏深看一眼赵清扬,见她不抗拒,识趣把座位换到对面。
梁培锦得逞,拉着赵清扬的手不肯松,“姐姐你晚上能来看我表演吗?”
小孩再可爱也是陈柏深领导的小孩,赵清扬觉得不合适,好在陈柏深抢先替她拒绝,“不行。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小孩的失望来得快去得也快,注意力很快又被赵清扬手腕上的发绳吸引。发绳是最近比较流行的款式,颜色鲜艳,陈柏深认得那是他买来放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发绳,承载了他第一次为她扎头发的记忆。
但赵清扬一点也不在乎,见梁培锦喜欢,说话又甜,便爽快脱下来,顺手绑到她头上。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最後陈柏深要把梁培锦送回她爸爸的宿舍,梁培锦吃饱了不肯走路,张开手要赵清扬抱,陈柏深又截胡,“自己走。”
梁培锦哼哼唧唧就是不想动,赵清扬不忍心,上前一步要抱,陈柏深难得对小孩露出严厉的神色,“不可以抱。”
赵清扬讪讪把手收回来。她听说过小孩不能惯着的说法,但怎麽才算惯着,她不清楚,陈柏深比她在行,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梁培锦撅着嘴一脸委屈,赵清扬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倒地上撒泼打滚,谁知梁培锦安静两秒後竟妥协了,“好吧。姐姐再见。”
陈柏深示意赵清扬先回宿舍,拉着小孩走出一段距离,回头见赵清扬已经进门,这才停下来,把一直挂在臂弯的卡通吸管水杯递给梁培锦,“喝点水。”
梁培锦刚好也渴了,乖乖站着原地抱着水杯喝水,陈柏深蹲下和她平齐,把赵清扬送给她的发绳取下来,重新给她绑了辫子,“这个发绳是我送给姐姐的,你把它还给姐姐好不好?”
梁培锦不肯,“不要。姐姐送给我了,就是我的。”
陈柏深不动声色把发绳收进自己口袋,“那麽你要保护好它,如果不小心弄丢了,它会重新回到姐姐手里,那时候你不能再要回来。”
梁培锦信以为真,咬着吸管郑重点头,“好。”
-
赵清扬刷卡进屋,在床边坐下後没什麽事做,便捏着手里的家属证看了又看。巴掌大的卡片,比她曾经的工牌还小上一倍,轻灰底色,正楷字体,端端正正写着单位全称和她的名字丶身份,再没有其他多馀的装饰。
将证件随手放进包里,赵清扬看到上次带来的行李箱还收在墙角,打开衣柜,发现陈柏深衣服不多,衣柜里空间也足够,于是把陈柏深的黑白灰都挤到一边,然後再将自己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收进衣柜另一边,打算长期住下。
可能是因为遇到了不好对付的上司,父母那边也狠心断了粮,贺延找到工作後性子收敛了很多,没再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但一下班就来她工作室找她,中午那点午休时间也不例外,拎着外卖非要挤到她身边一起吃,潦草应付完就往休息室沙发上一躺,盖张毯子凑合睡个十五分钟的午觉,再回去上班。
都说由奢入俭难,贺延没几天就被磨平了棱角,赵清扬被陈柏深养刁了胃口,更是实在不想再吃外卖,也不想落人闲话,但贺延狗皮膏药似的不好摆脱,她跟他硬碰硬只会吃亏,思来想去,还是来陈柏深这里最舒心,也最清净。
毕竟贺延再无孔不入,也过不了守卫森严的单位门禁。
半夜哭过一场後,赵清扬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发现生活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反而释放情绪後浑身轻松,毕竟自己哭成了猪头,陈柏深都含情脉脉吻得下去,这个婚一时半会应该离不成。
至于孩子,陈柏深比她自己还怕她出人命,她也没必要再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盛奕乔说得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再揪着不放反而矫情。贺延怎麽做都是他的选择,把他的人生意义强加在她身上简直是精神上耍流氓。
一想到盛奕乔今天中午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发表长篇大论试图唤醒她理智的模样,赵清扬就觉得情情爱爱也没那麽重要。
人无完人,但盛奕乔希望她选择谁,她就选择谁。
这样慢条斯理想着,赵清扬收拾好衣柜,正好陈柏深推门而入,赵清扬心情好,眉开眼笑走过去想拉他的手。
陈柏深先看到她遮不住肚脐眼的吊带,轻轻扯了一下她的吊带下摆,“注意别着凉。”
指节擦过细腻皮肤带来一阵粗糙,刺激得赵清扬下意识将衣摆往下拽,“啊……好。”
但这件吊带本就为了清凉而设计,巴掌大的面料盖住了下面,上面就露出来,陈柏深长得高,轻易就将曲线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错开视线,赵清扬偏偏又凑近,把他当成老古董,一本正经跟他解释,“这件是有杯垫的背心式内衣,我出门会再套件衬衫,不会走光,你放心。”
陈柏深当然知道这是一种搭配,但被她坦荡荡说出来,反而浑身不自在,心里像有什麽在抓挠。赵清扬却没觉得有什麽,像他这麽一板一眼的人,也许喜欢听这种解释。
“以後中午我都来你这里午休吧。”赵清扬征询他意见,“我看蓓蓓也挺喜欢我,我在饭堂帮你带孩子,你下了班就回到宿舍做饭,行吗?”
这话一说出来,连赵清扬都觉得匪夷所思。孩子不是他们的孩子,宿舍不是他们的家,两个人还没开始热恋期却一步快进到了老夫老妻有孩的状态。
陈柏深也觉得这话有不妥,但他关注点和她不一样,“蓓蓓现在在放暑假,但她爸妈没空管她,所以让她到幼儿园继续上课。我下午跟她爸爸说一声,让她以後都在幼儿园午休,你可以直接来宿舍找我。”
“她不是还有爷爷吗?怎麽不让老人带?”赵清扬奇怪问道。
陈柏深听见这话却突然皱了眉头。赵清扬猛地发现她好像暴露自己全程偷听了他和梁培锦对话的小人行径,赶紧装作什麽也不知道,小心翼翼向他确认,“她应该还有爷爷奶奶吧?”
陈柏深想通了什麽,脸色缓了缓,“老人家年纪大,带不动她。”
“哦。”
突然想到之前陈柏深被梁培锦她爸带人围住的场景,赵清扬怕他这直性子再说错话,又开口,“我也喜欢那小孩,我带着吧,你把注意事项跟我说说,我都记下来。她要是闹脾气我就找你想办法。”
陈柏深想到梁培锦第一次见面三言两语就顺走了赵清扬的发绳,不愿意再让她们接触下去,“没关系,我有分寸。”
“真没事,刚好我也学学怎麽带小孩。”赵清扬不放心。
陈柏深清楚自己跟一个小孩计较太小气,但他心里就是不舒坦。第一次见面就把发绳送了出去,下次梁培锦看到她戒指亮晶晶的觉得好玩,朝她撒娇,赵清扬也送出去了怎麽办?
他还想送很多东西给赵清扬,尽管她不在乎他无足轻重的礼物,但他也不想转眼看到梁培锦喊几声姐姐就把他的心意装饰到她的书包和洋娃娃上。
“不行。”陈柏深说。
赵清扬见他欲言又止,以为他权衡了人情世故和小孩人身安全多方面的利弊後决定不冒这个风险,于是点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