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等等!”顾栀没反应过来,怎麽这人一早来找他便是要拉着自己去骑马,简直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怎麽?不会?”邓惜走在前头,一手拉着顾栀的袖子,一手拍了拍胸脯,“哥哥带你骑,成不?”
顾栀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邓惜没听清。
“什麽?”他拉着人越走越快,大有肆意沉醉在拂面而来的风中之意。
城南跑马场,他和顾栀在燕都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四周空旷,只有零星几处村居,却不见家里的炊烟。这在寸土寸金的燕都实在算得上奇怪。
邓惜领着顾栀往跑马场侧边的一方小宅院,“一路走过来,要不要先休息片刻,再带你去挑马儿?”
他兴致高涨,摩拳擦掌,大有今天要带着人玩得尽兴的架势。
“听怀今安排便是了。”顾栀被他一路带着过来,越行至城郊就越见得山野美景,早先那些因为邓惜一时兴起而産生的疑惑很快被欣赏沿途美景的惬意打消,他倒确实对今天这一场没有任何计划的出游逐渐有了兴趣。
于是邓惜便牢牢把住了主动权,带着人休息片刻後,便领着顾栀去其中一处的马场挑选马匹。
面对顾栀这个“门外汉”,邓惜可谓是将所有的耐心拿了出来,他向对方介绍每一匹马儿,它们有不同的名字,而且和邓惜都十分熟悉,见到他二人来,都乖顺地低下头。
“摸摸。”邓惜对顾栀道。
“嗯?”顾栀倒是不惧,就是见到比自己还高上不少的马匹低下头,凑到他们身边,一时有些小心翼翼。
“别怕,它们温和得很,你摸摸它们会觉得舒服。”
似乎是为了让顾栀更放心些,邓惜凑近一匹马儿,温声道,“踏云,你乖一点,让他摸摸你。”
“它叫‘踏云’?”顾栀伸出手抚上面前这匹棕马的脑袋,“真是个好名字。”
踏云仿佛听懂了顾栀的话,蹭着他的手掌哼哧出气。
“该说不说,在下还是有些起名功夫在身上的。踏云它是马场里的‘老资历’,是我第一匹起了名字的好马。”邓惜那不存在的“尾巴”再次翘了起来,“这里每一匹都有名字,你来,我一一说与你听。”
顾栀点点头,罕见地没有否认,“好啊。”
偌大的马厩只有他二人,从头慢慢走到尾,偶尔低声交谈两句,大多时候是邓惜在说,顾栀默默地听,饶是如此,顾栀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怎麽样,想骑哪一匹?”逛完一圈,邓惜脸上兴奋的神色未减少半分,他从未带人来过城南跑马场,不说其他人,就连傅识曾经好奇问他,为何每月廿八一定要来此地,他都是含糊其辞,打个哈哈便糊弄过去。
今日虽不是廿八,但顾栀却是他唯一带进跑马场的人。
他偏过头,微微俯下身征求着顾栀的意见。将对方不自觉皱眉的表情尽收眼底,笑意难掩。
“踏云吧。”顾栀擡眼,兀地就撞进他的视线。
“我与它最投缘。”
“好啊。”邓惜把踏云牵了出来,“你先喂它些粮草,这样它能与你更熟悉些,一会儿骑它的时候能更稳点。”
“你不一起麽?”邓惜突然听顾栀这麽问他。
“不妨事,粮草这麽多,两匹马也够的。”邓惜不解其意,只当顾栀问他为何不与自己一起喂马,他想既然顾栀要走了踏云,那他便另找一匹便是。
“我不会骑,”顾栀淡淡开口,“不是说,你带我骑麽,怀今哥哥?”
邓惜顿觉牙齿一酸。
电光石火间,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似乎在很久以前,发生过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的对话。
邓惜怔愣在原地,他难得一开口就结巴了起来,“你……你喊我什麽?不……不对……”
不对,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包裹在邓惜的周身,他的记忆飞快回溯,三年丶五年丶十年……
顾栀是哪里人,那日在茶楼,小二称赞他们家的碧螺春是全燕都第一时,顾栀说,他正是苏州人士。
记忆中有关幼年零碎的片段重新冲破了淡忘的枷锁,争先恐後地涌上心头,黑白色的回忆仿佛在此刻重新渲染上了色彩。
模糊记忆中的稚子和眼前温文尔雅的小郎君身影重叠。
“顾栀……是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