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暂时跳过了这个话题。
一桌人安安静静吃串,虞思鸢在吃东西上总是格外专注,话也不多说一句。
烧烤喷香,咬在嘴里明显炭火味,虞思鸢边嚼边走了神。
小时候家里还没有那麽有钱,虞女士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传家宝翡翠手镯,只有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才戴上,就连她要碰也只能小心翼翼的。
小小的虞思鸢很喜欢,虞女士哄她:“等你长大了给你。”
那时候还没有虞思柚,虞思鸢也不明白长大的意义,更不知道长大原来会变得一无所有。
哪怕现在虞女士示好,也都彼此心知肚明再也不可能毫无芥蒂。
只是一个小小的弥补吧,又或许虞女士现在早已不缺这一个翡翠手镯了。
她如今家大业大,首饰自然数不胜数,早不会戴这种有些过时的款式了。
心念一动,虞思鸢状似不经意地问:“怎麽不出国?”
虞思柚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她老老实实说:“可能没考上的话就出国吧读吧。”
“嗯。”虞思鸢看向她,二十出头的少女一天一个样,本就冰雪聪明的姑娘,如今更是生理意义上长大了。
光阴飞逝,再过两年也就毕业了,社会残酷,她自然会给妹妹撑把伞——不管柚子需不需要。
她继续认真吃烤串,都三十岁的人,还跟妹妹计较这些吗?
更何况虞思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近乎完美的神仙妹妹了。
虞思鸢瞥一眼旁边细嚼慢咽的沈见岚,心想,她现在应该是幸福的。
当年一个人夜半坐在宿舍天台上,夜风呼啸时,她想过各种各样可能的结局,最後还是选择亲眼看看命运会如何发展。
如果此刻活着,那麽说不定将来也可以活下来。
天无绝人之路,虞思鸢强作乐观地想。
过後那些年她果然赚了点钱,生活不必拮据,却还是漫着弥散不开的孤独,逢年过节时候尤甚。
一直到此时此刻,她好像终于可以确认,她终于过得算是可以了吧。
虞思鸢对十八岁的自己说,我活下来了,所以你也不要放弃。
沈见岚不知道一顿烧烤能吃得那麽百转千回,但她知道虞思鸢的狐狸眼神色忽明忽暗,于是告别了虞思柚後,她终于寻得一处空档,在上车还未扣上安全带那一刻,飞速地碰了碰虞思鸢的唇。
虞思鸢“咦”了一声,随後弯了嘴角:“怎麽突然亲我?”
沈见岚问她:“刚刚在想什麽?”
“在想……”虞思鸢不紧不慢扣上安全带,依然轻飘飘地答,“有你陪着我,很幸福。”
“我不信。”沈见岚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你肯定想了别的事情。”
“嗯。”虞思鸢承认,“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都过去了。”
汽车缓缓发动,沈见岚无声地低头微笑,回忆飞速从脑海中闪过。
事实上距离过去种种经历才过了没多久,甚至现在还有官司悬在头顶,但虞思鸢已经可以心满意足了。
忘性这麽大,才容易幸福吧。
而她还一直心有馀悸,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焦虑低落的情绪里,费很大力气才调整出来。
沈见岚也扪心自问,却还是无法得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好像她因为过去种种就被限定在这里了,再怎麽样,也不过是大一点的网红和高级一点的舞蹈老师罢了。
刚刚虞思柚青春洋溢的面庞和认真坚定的眼神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虞思柚还在相信努力会有回报,所以会很拼命去实习,去考研,而她已经破罐子破摔,只相信天命既定了。
既然如此,沈见岚擡头看向车顶的天幕,临城夜晚五光十色,看不见一颗星子,却能看见一弯细细的明月。
或许换一片天空,会有新的法则,而不是始终禁锢着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作出决定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以至于那一刻她都没想过虞思鸢怎麽办。
可是沈见岚在那一刻迫切地想逃避,或许不是逃避,而是奔赴。
她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说,去吧,去另一个能包容你的地方,世界这麽大,一定会有这种地方的吧。
一定有的。
然後在那里,把过去一切都忘了吧,换个名字,从头开始,感受不一样的文化,过不一样的生活。
此时此刻沈见岚无比庆幸舞蹈是没有国界的艺术,哪怕语言不通也可以彼此欣赏,而不像虞思柚学的法律,换一个国家就是从头推翻重来。
她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