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江刑自焚,是因为自己,而非江盛。
江盛的死对江刑来说无关痛痒。
“他醒了吗?”肖煜问。
张秘书摇摇头,“我去看过了,没醒呢。”
肖煜想了想,拉开被子,艰难下床,“我去看看他。”
“你还在打吊针,打完了再去看吧。”
张秘书劝他,见药瓶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药水了,只好耐着性子又等了十几分钟,等护士来拔了针头,才在张秘书的搀扶下去了江刑的病房。
江刑情况比较严重,在重症病房里。
肖煜推开门,小碎步踏进去,二人停在病床边上,看向戴着氧气机的江刑,有种说不上来的平静,平静地诡异,好似出现了幻觉一般。
肖煜坐下来,默默握住了江刑冰冷的手,怏怏地,心疼地注视他,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江刑。
“张秘书,你先出去吧,我跟他单独待会儿。”
遣走了张秘书,病房只有他一个能说话的活物。
从他们初遇那天算起,如今是第十二个年头。
人一辈子,又能有几个十二年。
细数漫长的时光里,他和江刑共同历经风雨的分秒就那麽一点儿,连十分之一都占不到,可漫长的时光中,江刑将毕生的深情,全部献给了肖煜。
他不是不能原谅那个精神有缺陷的江刑,只能不能原谅那个时间点所重叠发生的所有糟心事儿。
也许,他们早就割裂不开了,从那个楼梯口的初见开始。
“哥,原谅我。”
原谅我的怯懦,胆小,原谅我总是不能因为世俗给出的先天条件而选择打破原则,原谅那个懦弱不敢爱的我。
肖煜将江刑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搓了搓,突然感觉到,有手指在颤动。
肖煜惊愕地盯着江刑的手,再挪到他的脸上,发现江刑缓缓张开了双眼。
“江刑?你醒了!”
江刑模糊的视线对着周围转了几遍,虚幻的洁白空间里,一个很像肖煜的人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是幻觉吗?怎麽死了还能看见肖煜。
“我,在哪儿?”
肖煜拧着眉头:“在医院,你昏迷快一天了。”
是肖煜的声音?
江刑不可思议地用手指摩挲了几下肖煜柔软的脸,似乎不是幻觉。他摘下了氧气罩,呆呆地望着眼前熟悉的人脸。
“阿煜?是你吗?”
“是,是我。”
“你不是……回意大利了?”
“……我不回了。”
得到肖煜的回答後,江刑不吭声了。他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幻觉里,这是他临死前的幻境。
“不对,我已经死了。”江刑自嘲。
肖煜起身,捧起他的脸,轻轻拍了拍,提醒:
“你没死?我救你出来了。”
江刑不信。
“你怎麽会救我?你已经离开我了……”
“我没有走,我折返回城堡的时候看到着火了,就知道是你自焚,我不会让你死的。”肖煜说话的语气变重了很多,“江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麽?昨天凌晨跟我说那些分别的话,跟我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等我走之後去死吗?你是不是疯了?”
江刑垂下眼,灰漆漆的眸子没有任何光泽,像一个被吸干灵魂的木偶,他抽出手,用自甘堕落的语气苦笑道:
“在我决定放你走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窥探到了我腐烂的秘密,是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秘密,我没有办法再去面对你。”
“我可以在你眼里是个疯子,是个变态,是个神经病,这些都是你形容的,臆想的。但唯独不能在你眼里是个精神病,真正物理上的那种,我会觉得我和这个世界,和你,彻底断开了……”
“我很想做一个正常人,但我已经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