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她也渐渐安静下来。
俩人视线胶着在一起,有片刻的失焦。
灯光昏黄,轻易间便模糊了空间。
一个俯身,一个仰头。
再回过神时,池城发现俩人之间距离不过咫尺。
近到,只要他有一点点邪念,就可以轻而易举夺走少女最珍贵的初吻。
他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什麽三好学生道德标兵,也从不会用正人君子那一套去要求自己。
多年在赛场驰骋拼抢的经历让他更习惯明确目标後一鼓作气,不论中间使用何种手段,达成目的拿下目标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没有今天下午在扫墓时的那件事,他想,也许此时自己真的会趁势当个混蛋。
可他现在,看着岑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山上她说的那句话。
那时,他们正准备往出走,迎面碰上一对中年夫妻。
他所了解的岑净,是个很害羞的小女孩,在人情世故上总是格外笨拙。
所以他当时不过瞟了一眼就往下走了,让他意外的是,岑净居然停下来,和人打了招呼。
那对夫妻十分有边界感,看了他一眼,见岑净什麽也没说,只是笑着冲他点点头。
简单寒暄过後,他们提着篮子接着往山上走,岑净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真好。”
“嗯?”
岑净小声道:“只是很羡慕,这样的感情。”
池城有些意外。
那对夫妻,平心而论,其实是最普通中年夫妻的模样,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一目了然。
以他对这个年级女孩儿的印象,大多数羡慕的,是偶像剧里俊男美女不真实的梦幻泡泡式爱情,越浮夸越不接地气的,生离死别几生几世的,能给人感动到眼泪汪汪。
比如程麦,就是小说偶像剧式爱情的忠实拥趸,并酷爱将它转移到现实。
他那个可怜的堂弟,就经常被女朋友折腾到筋疲力尽。
但就算再无语,下一次也还是会乖乖配合她。
简称愿打愿挨。
池砚自己习惯了,没什麽,但不得不说,给旁观的他,一个局外人,带来了不小阴影,所以从小他都对女孩子这种生物敬而远之,天天跟卡丁车赛车鬼混在一起。
但没想到,同样十八岁的岑净,原来理想中的爱情是这样的。
他有些好奇:“为什麽这麽说?”
“你不觉得,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吗?外人眼里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每天起床,看到同一场日出。日落月升的时候,又会结束一天的工作,坐下来时花一些时间,去了解彼此今天遇见的人,发生的事,今天心情怎麽样,高兴时接收对方的喜悦,不开心时陪着他,用一个拥抱,又或是一顿晚餐去安慰她,告诉她这些都没什麽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物理意义上的距离,一定会带来心灵的疏远。哪怕再多的文字丶视频聊天,也比不过每一个平凡日子里的陪伴,可以是两个人下班後一起挤在厨房里忙一顿晚餐,也可以是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无聊的电视节目吃垃圾食品外卖。但不管怎麽样,陪在对方身边,这才是我向往的感情。”
……
当时的他能理解。
她的父母就是因为工作变动异地而後导致的感情破裂。
但在她说完那样的话以後,在他明知自己不可能给与她所期待的感情模式後,他又怎麽能做到若无其事粉饰太平,诱她陷得更深呢?
他松开钳住她脸颊的手,人也跟着後退了一步,仰头无语地笑了下,“岑净,长点心。”
俩人距离随着他的动作陡然拉远。
岑净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却只能看到此时少年锋利的下颌线,“什麽?”
他揉了揉自己发痒的鼻子,再开口时声音都含糊了些:“不是告诉过你我们男的都很坏吗。有点戒心,别再像刚刚那样,很容易被欺负。”
岑净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麽,他却没有要继续解释清楚的意思,一锤定音结束了话题,“行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我先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