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步上前,宽大的手掌准确地抓住了拓跋岚即将触碰到面皮的手腕,那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拓跋岚的手腕被他攥住,动弹不得,她被迫擡起头,迎上谢申煜那双深不见底丶此刻却翻涌着复杂情愫的眼眸。
“就这样……”谢申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命令,目光紧紧锁住她易容後的脸,“以後,都易容成这个样子来见我”
拓跋岚的心如坠冰窟,又似被投入烈火,屈辱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交织,她咬紧了下唇,尝到一丝腥甜。
然而,谢申煜并未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他手上用力,竟将跪在地上的拓跋岚一把拉起。
拓跋岚猝不及防,身体失衡,惊呼尚未出口,整个人已被谢申煜拉入怀中,跌坐在他紧实的大腿上。
“殿下!”拓跋岚惊呼,身体瞬间僵硬,如此亲密的姿势,让她无所适从。
谢申煜却恍若未闻,他的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擡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轻柔,指尖缓缓抚上拓跋岚易容後那酷似贤妃的脸颊。
他的目光痴迷地流连在那眉眼丶那轮廓丶尤其是左眼下方那点小小的泪痣上。
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细腻的“肌肤”,如同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兰儿……”一声极低丶极轻的呢喃,如同梦呓般从谢申煜唇齿间溢出,那声音里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丶痛苦,以及一种扭曲的渴望。
拓跋岚的身体彻底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兰儿”——这是贤妃的闺名,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影子,一个顶着他人面目的工具!巨大的悲哀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然而,谢申煜的视线并未停留在她眼中可能流露的情绪上。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两片被易容术修饰得更加饱满柔润丶微微抿起的唇瓣上。
那眼神,带着一种焚毁一切的炽热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他缓缓地丶一点一点地低下头。
拓跋岚看着那张俊美却带着疯狂神色的脸在眼前放大,看着他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躲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带着绝望的钝痛和一种飞蛾扑火般的认命,她甘愿沉沦。
是啊,沉沦。
早在当年那个寒冷的冬夜,当她像只濒死的野狗蜷缩在肮脏的乞儿堆里,被泥泞和绝望包裹时,是他,如天神般降临,用那双尊贵的手将她拉起,给了她锦衣玉食,教她识文断字,授她武艺权谋……那时起,她便已沉沦。
无论他将她当作什麽——是棋子也好,是利刃也罢,甚至只是一个寄托思念的丶可悲的替身……她都甘之如饴。
只要能靠近他,能为他所用,能成为他棋盘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粉身碎骨,她也心甘情愿。
他的唇,终于落了下来。
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珍重地丶却又带着毁灭般的力量,覆上了她的唇。
拓跋岚闭上了眼睛。
一滴冰冷的泪,无声地滑过易容的面颊,坠入两人紧贴的衣襟之中,瞬间消失无踪。
她僵硬的身体,最终缓缓放松,甚至擡起手臂,如同藤蔓般,环住了谢申煜的脖颈。
这个吻,无关情爱。
它是祭奠,是占有,是利用,是两颗在深渊边缘疯狂起舞的灵魂,借着他人皮囊进行的绝望取暖。
是毒药,也是甘泉。
许久,谢申煜才缓缓退开些许,他的气息有些不稳,眼神却恢复了惯常的幽深与冷静,仿佛刚才的痴迷与狂热只是一场幻觉。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拓跋岚微肿的唇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很好,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你的任务。继续稳住老东西,让他……离不开你”
“至于谢昭云……他越厌恶,这戏才越好看”谢申煜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算计,“下去吧,小心些”
拓跋岚从他怀中站起,动作依旧利落,她低垂着头,掩去所有情绪,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是,殿下”声音平静无波。
她转身,身影再次融入门外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烛火摇曳。
谢申煜独自站在原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和易容面皮特有的微凉。
他缓缓擡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丶连他自己也未必能完全厘清的情绪。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低低地丶如同叹息般,再次吐出那几个字:
“母妃……兰儿……”
声音消散在寂静里,只剩下无边的冰冷与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