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断魂关
断魂关,不愧其名。雄关矗立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关墙高大厚实,由巨大的青石垒砌而成。
然而此刻,这座雄关却显得格外悲壮。关墙上布满了刀砍斧劈丶火烧烟熏的痕迹,许多地方的石砖碎裂剥落,露出了里面夯实的黄土。
几处垛口坍塌,用简陋的木石勉强支撑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丶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硝烟混合的气息,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惨烈肃杀的氛围。
关前的旷野上,更是触目惊心。土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那是被无数次鲜血浸染的结果。
折断的刀枪箭矢丶破碎的盾牌甲胄丶甚至还有倒毙的战马尸骸,零散地分布在焦黑的土地上,无人收拾。秃鹫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苍凉。
当谢昭云带着三百风尘仆仆丶人人带伤,但眼神依旧锐利的亲卫出现在关外时,立刻引起了关墙上的警觉。
“来者何人!报上名号!再敢靠近,弓箭伺候!”关墙上一声厉喝传来,紧接着,一片寒光闪闪的箭簇对准了关下。
林青打马上前,高举一面代表着五皇子身份的玄底金纹蟠龙旗,声如洪钟:“奉旨钦差!五皇子殿下亲临!押运粮草,督战助威!速开关门,迎殿下入关!”
关墙上先是一阵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五殿下?是五殿下来了!”
“援兵?粮草?!”
“快!快开城门!禀报少将军!”
沉重的铁闸被绞盘缓缓拉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吊桥轰然落下,砸在护城河的沟壑之上,溅起一片尘土。
就在吊桥落稳的瞬间,一骑如烈火般从关内疾驰而出!马上的将领一身染血的玄色重甲,头盔下是一张年轻丶刚毅却布满疲惫与风霜的脸庞,正是风正帆之子,风家军少帅——风皓!
风皓几乎是冲到谢昭云马前,猛地勒住战马。他翻身下马,动作因为急切甚至有些踉跄。
他几步抢到谢昭云马前,单膝跪地,甲叶铿锵作响,声音因为激动和连日嘶吼而沙哑无比:
“末将风皓!参见五殿下!殿下亲临险境,末将……末将代北境将士,叩谢殿下大恩!”
他深深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连日血战,兵疲将乏,粮草告罄,关隘岌岌可危,他承受的压力几乎要将这个年轻的将领压垮。
谢昭云的出现,带来的不仅仅是粮草和援兵的希望,更是一股强心剂!是朝廷没有放弃他们的象征!
谢昭云连忙下马,双手扶起风皓:“风少将军快快请起!你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该说谢的是本殿,是朝廷,是这北境千千万万的百姓!”
他扶起风皓,近距离看着这位老友。风皓的双眼布满血丝,脸颊消瘦,嘴唇干裂,重甲上布满了刀痕箭孔,甚至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但他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依旧如鹰隼般锐利,充满了不屈的战意。
“风兄辛苦了!风老将军何在?关内情况如何?”谢昭云沉声问道,语气带着关切。
风皓直起身,引着谢昭云往关内走,声音沉重:“父帅在城楼指挥防御,拓跋宏那狗贼又在组织新一轮进攻!殿下,关内……情况很糟。”
他边走边快速汇报,“将士伤亡近半,轻伤者皆已带伤上阵!箭矢丶滚木擂石十不存一!最要命的是粮草……昨日,最後一点存粮也已耗尽!将士们……今日是饿着肚子在守城!”说到最後,风皓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和一丝绝望。
饿着肚子守城?!谢昭云的心猛地一沉。他预想到情况危急,却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绝境!没有粮草,再精锐的军队也会崩溃!
他立刻问道:“本殿押运的粮草大队尚在後方,由兵部官员押送,最快也需五日才能抵达!风将军,可能再坚持五日?”
风皓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殿下,若无粮草,莫说五日……明日,将士们便再无气力拉弓拒敌了!拓跋宏攻势猛烈,昼夜不停,就是想耗尽我们最後一丝力气!”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过殿下放心!只要风家军还有一个人在,断魂关……就绝不会丢!末将与父帅,誓与此关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