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偿命下
“有人麽?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阴暗的地牢里,冯逐风双手把住铁栏杆绝望地嚷嚷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此处没有窗户,只外头的桌子上点一盏时亮时不亮的煤油灯,角落里放这一个散发恶臭的马桶,完全不见天日。在被朱三膘发现抵押合同有问题後他就被扔到了这个鬼地方,身上的衣服丶首饰都被扒掉了,只剩下一条四角裤。第一天来的时候,他们给他送来一碗馊掉的米饭,被冯大少二话不说打翻了。他从锦衣玉食,不是山珍海味根本入不了眼,哪里会吃这种乞丐瘪三都看不上眼的食物。然而仅仅过了两天,被空虚的肠胃折磨的百爪挠心後。冯少爷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寻找每一粒他能找到的米粒,恨不得从马桶里舀尿水喝。最开始的时候他喊得气壮山河,边跳边骂,问他们可晓得自己的父亲是谁,问他们怎麽敢这样对待自己。可当他发现根本没有人搭理自己後,冯逐风开始绝望了。他哀求,他磕头,他绕着房间转圈圈,他用脑袋撞墙,他试图去抓那个给自己送饭人的手,结果被按在地上好一阵拳打脚踢,脸上身上鲜血直流。到现在,他已经丧失了神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昏昏沉沉中他看到一张面孔,一张年轻女孩的面孔。俏皮的短发,容貌清秀,笑起来甜甜的,是他喜欢的类型。女孩看起来有点眼熟,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要上前搭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下意识往後退了两步。没想到那姑娘极为大胆,竟然主动跑到他面前,还挽起他的胳膊。“逐风,我们去外滩兜风吧,你爸爸不是给你新买了辆跑车麽?兜完风我们去海军俱乐部吃大餐。”说着,姑娘踮起脚尖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一个热情的唇印。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这是他的女朋友啊!大一那年刚入学交往的女孩,是隔壁英语系的新一任系花。他还记得自己表白成功时,学校里那些男生看自己的眼神——哈哈,他们嫉妒得都要发疯了。他嘚瑟地从兜里取出车钥匙,带她去停车场。可是车…
“有人麽?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
阴暗的地牢里,冯逐风双手把住铁栏杆绝望地嚷嚷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此处没有窗户,只外头的桌子上点一盏时亮时不亮的煤油灯,角落里放这一个散发恶臭的马桶,完全不见天日。
在被朱三膘发现抵押合同有问题後他就被扔到了这个鬼地方,身上的衣服丶首饰都被扒掉了,只剩下一条四角裤。
第一天来的时候,他们给他送来一碗馊掉的米饭,被冯大少二话不说打翻了。他从锦衣玉食,不是山珍海味根本入不了眼,哪里会吃这种乞丐瘪三都看不上眼的食物。然而仅仅过了两天,被空虚的肠胃折磨的百爪挠心後。冯少爷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寻找每一粒他能找到的米粒,恨不得从马桶里舀尿水喝。
最开始的时候他喊得气壮山河,边跳边骂,问他们可晓得自己的父亲是谁,问他们怎麽敢这样对待自己。可当他发现根本没有人搭理自己後,冯逐风开始绝望了。他哀求,他磕头,他绕着房间转圈圈,他用脑袋撞墙,他试图去抓那个给自己送饭人的手,结果被按在地上好一阵拳打脚踢,脸上身上鲜血直流。
到现在,他已经丧失了神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昏昏沉沉中他看到一张面孔,一张年轻女孩的面孔。俏皮的短发,容貌清秀,笑起来甜甜的,是他喜欢的类型。女孩看起来有点眼熟,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要上前搭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下意识往後退了两步。没想到那姑娘极为大胆,竟然主动跑到他面前,还挽起他的胳膊。
“逐风,我们去外滩兜风吧,你爸爸不是给你新买了辆跑车麽?兜完风我们去海军俱乐部吃大餐。”
说着,姑娘踮起脚尖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一个热情的唇印。
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这是他的女朋友啊!大一那年刚入学交往的女孩,是隔壁英语系的新一任系花。他还记得自己表白成功时,学校里那些男生看自己的眼神——哈哈,他们嫉妒得都要发疯了。
他嘚瑟地从兜里取出车钥匙,带她去停车场。
可是车在哪里?车怎麽不见了?
他左顾右盼,不见自己的车子。那可是正宗德国货,全上海都找不出第二辆。
终于,他看到了电线杆後露出的半个车头,冯逐风兴冲冲地跑过去,下一秒脸色大变——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他的车子撞成这个样子,这让他怎麽和爹地交代,这还让他怎麽带女朋友兜风?
“救我,救我啊……”
被挤压得不成型的车厢里传出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痛苦不堪。
冯逐风定睛一看,刚才还站在他身侧撒娇的女朋友不知道什麽时候跑到车子里去了,她下半身都被嵌在了汽车里,满脸鲜血,伸出唯一可以动弹的胳膊,拼命张开五指冲着冯逐风苦苦哀求:“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啊啊啊啊啊!”
冯逐风抱头鼠窜。
他想起来了,那曾经被他刻意淡忘的记忆如今像电影画面一下涌入了他的脑海,眼睛变成了放映机,当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和女朋友沿着黄浦滩兜风,两个洋人开车朝他挑衅,说他们不配拥有那麽好的车子。他气得和那两个洋人斗起车技。可能是因为新车的缘故,磨合得还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怎麽就一头撞上了电线杆。
也是他命不该绝,最後时刻被车子甩了出来,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然而他的那个女朋友就没有那麽幸运了,她被困在车厢里求他救她出去。可是她伤得太严重了,就算拉出来也活不下去,而且油箱开始漏油了,他如果不马上离开的话可能要被炸死。
在女孩绝望的目光中,冯逐风毅然决然转身,朝马路对过跑去。
“为什麽不救我,为什麽不救我?你不是说你爱我麽?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麽?”
冯逐风低下头,一直苍白伶仃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女孩子仰着头望向她,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见了,变成了两个黑咕隆咚的黑洞。
“放开我,放开我……”
冯逐风用力挣脱,然而那双看起来随时都会断掉的细细的胳膊却有使不完的牛劲似得,怎麽都甩脱不掉。
“鬼啊!有鬼啊!”
冯逐风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
放他出去,女鬼来索命了,她要杀了他,她要带他一起下地狱!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哀求,随着外头铁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一道光线射进了黑暗的牢笼。
冯逐风擡起头,见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次的事情真的要感谢朱老板了,将来有用得上龙某的地方,您说一句话就成。”
聚贤赌坊二楼的贵宾室内,龙九冲着朱三膘拱拱手。她今天穿了身黑色锦缎旗袍,肩头绣了条金龙,霸气中透着贵气,威武得很。
“龙老板真是客气了。要不是你,我的手下也没那麽快放出来。”
朱三膘哈哈一笑,喊手下上茶。
“不过这小白脸太也没用了,按照你的吩咐,我是一根手指都没动他。就这样,他都能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那根断掉的手指压根就不是冯逐风的。上海滩的瘟生杀不光,赌坊每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亡命之徒,朱三膘吩咐手下随便找了个烂赌鬼,切了他的手指,包在冯逐风的手帕里送到冯家。
“这些纨绔子弟是银样镴枪头。哪里像朱大哥你,是真男人,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