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应该,”朱长乐见怪不怪,“城南办仿佛调统部的打手,这样垂直落实的地方,不安插人说不过去。”
“这个黄莘差点害死我!他们设了个局,留下古董表做线索,要引着城南办去抓人。我晓得黄莘是调虎离山,于是配合着把城南办的人带到顺昌货栈,没想到,他们在里头放了炸弹!”
“你跟着去捉人了吗?”朱长乐发急,“以後这样危险的事,你不要参与!”
“我跟着去,一来想借机放走黄莘,二来怕真捉到无耳狐,会对您不利!”
“怕我跟重庆交代不掉?”
杨时文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从瞻园一处出来的,能交心说话的只有你我了。”朱长乐感叹,“时局动荡,咱们要自保!别傻,别卖命,没什麽比你自己的命更值钱!”
“是!”杨时文简短道,“我会记住的。”
“城南办呢?损失大不大?”
“孙照野去警政部听会,没有参与行动,只有侦缉处长和行动队长在现场,两个人都慢了一步,没被炸死了,死的都是行动队的人。但军统至少留给货栈三个人,他们并没有跑掉啊。”
朱长乐听了,摇头道:“总是要有牺牲的。”
杨时文没有接话,这样的牺牲太惨烈了,城南办进去的都是小特务,如此以命换命并不值得。
“下一步准备怎麽办?”朱长乐又问,“继续抓捕吗?”
“日本人不肯松口,抓捕就要继续。无耳狐很难跑出南京,日本人把水路陆路封得很死,从空中走更容易暴露,我猜无耳狐要躲一段,等风头过去再说。”
“我们不能只被人利用,也要捞点好处。调统部直属军事委员会,出去办事不方便,才搞了城南办,本意是要便衣做事。我原本瞧不上它,现在看看,没有咱们的人也不行。”
“您的意思是……”
“赶走孙照野,你来做城南办主任。”朱长乐毫不犹豫地说,“按照这个思路,你有打算吗?”
“我想以抓捕失利为由,成立专组,进驻城南办抓捕无耳狐!等捉到了人,有了功劳,拿下城南办也有筹码。”
朱长乐听了,沉吟良久道:“不必专组了,我来同李部长讲,让你直接去做副主任!孙照野无能,你就要借机占位子,等着立功再领赏,太慢啦!”
在做官这件事上,一山还比一山高,杨时文的确没有朱长乐敢想,他甘拜下风,只能答允。
“美国参战以後,我总觉得日本人长久不了,”朱长乐低声道,“咱们得找退路!借着城南办替重庆做点事,这才是日後的筹码!”
“是。”杨时文附和。
“等日本人走了,绝不能再让军统压住中统的风头!你还有个重要任务,发展眼线,自我壮大!”朱长乐指示,“你知道一种叫赤眼蜂的昆虫吗?”
“之前没听说过,想听您的教诲。”
“赤眼蜂是寄生,它産卵于寄主卵内,取食卵黄化蛹,吸净营养之後,咬破寄主的壳成虫!咱们就要学学这只小昆虫,利用环境放好自己的卵,等它们破壳而出,为我所用!”
朱长乐说着,满布皱纹的脸上微绽光彩:“瞻园一处曾经就是赤眼蜂,政府部门丶电力水利丶金融商行丶各类研究所,哪里没有我们的人?空降安插是笨办法,只能让人提防,从内部培养才是最佳应对啊!”
“长官教诲的是,我会努力做好。”
“嗯。我听说,调统部让你去内马厂给上课?”
汪政府为了培训特务用于清乡,在挹江门外内马厂举办特工人员训练班,受训特务200多人。杨时文的确受邀去讲授情报分析课程。
见他点了点头,朱长乐指点道:“这是个好机会,从里面选出好苗子来,搞个开小竈的班,懂不懂?”
“懂。”杨时文借机切入主题,“我在城南办发现一个好苗子,从警察学校毕业才两个月,射击成绩优异,观察能力也很强,若不是他发现烧饼店的招牌有异,只怕我也要搭进顺昌货栈。”
“他叫什麽名字?没有什麽背景吧?”
“他叫谷冰,是个孤儿,养父捡破烂养大了他。”
“我喜欢这样的孩子,穷苦出身好啊,没有少爷脾气,又能识时务,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