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忽然摸了一下喉咙,脸上迅速涌起恐惧,之後又带着绝望看向孙照野。孙照野觉察出不对,忙问:“王先生,你怎麽了?”
他话音刚落,王青楚砰的一声向前栽倒在茶几上,杯子被碰翻了,剩下的咖啡撒了一桌子。孙照野立即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啊!快来人!”
董仲宇和范红树几乎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孙照野连忙叫道:“看看他怎麽了!”
范红树一个箭步向前,把倒在茶几上的王青楚翻过来,探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接着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意思王青楚没救了。孙照野暴怒吼叫:“不可能!给医院打电话,叫他们来救护车,快点来!”
他发话了,范红树不敢不听,只能跑去打电话。而孙照野叉着腰在屋里转了两圈,头脑逐渐清明,他指着杯子里的咖啡对董仲宇说:“找个瓶子装上,到医院去检查,是不是下了毒!”
说罢,他又环顾四周,锐利的眼神掠过每个角落,最终落在安静低垂的落地窗帘上。他想了想,挥手叫来郭宣,悄声道:“你去,把窗帘拉开!”
郭宣虽然侦查能力差,但他并不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如果窗帘後有人,会毫不犹豫打死触碰窗帘的人。
他犹豫着後退半步,却被孙照野一巴掌推了出去。慌乱中,郭宣看见孙照野的脸被愤怒极度扭曲着,他不敢抗命,只得双手持枪,蹑脚走向窗帘。
谷冰也不敢探头观察,因此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麽,但他感觉到危险在靠近,因而竖起了枪口,对准窗帘的缝隙。
就在他把手指扣上扳机的一瞬间,郭宣猛地向两边撕开了窗帘。
窗帘布迅速向左右退开,它们缠成一团飞扑到一侧,正打在谷冰脸上,把他打得眼前一麻。然而,成堆的窗帘保护了他,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郭宣自以为死里逃生,他松了口气,向孙照野做了个没有人的动作。窗外传来隐约的呼啸声,救护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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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夕岚回来时,城南办已经乱成一团。
她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是往人多的地方走,路过孙照野办公室时,她看见小孔夹杂在人堆里,正抱着手臂仰头观望。
温夕岚连忙走上去,问:“这是出什麽事了?”
“温秘书?”小孔意外,“你还没回家吗?”
“今天送交的档案多,我加班整理,谁知到了宵禁时间,所以想在办公室对付一晚上!”温夕岚笑道,“听着外面闹哄哄的,我出来看看!”
“哦,是出了挺大的事。”小孔向她附耳道,“孙主任抓了个四爷,带回办公室亲自审,谁知道,那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
小孔虽然是干机要的,但他没当过特务,因此和老百姓一样,把城外打游击的新四军支队称为“四爷”。这说的应该是那位“新同志”,温夕岚不由吃了一惊。
“怎麽死的?”
“刚刚医生来检查,说是犯了急病,这才从医院叫了车来,说要拖回去做尸检呢。”
一言刚罢,只见一队人走了过来,最前头的是板着脸的范红树和郭宣,跟在後头的是四人擡的医院担架,再後面是孙照野和董仲宇。
夜色之中,温夕岚看见担架上躺着个人,但看不清模样,究竟是不是王青楚,还需要进一步确证。
这队人走过之後,贺秋萤走出来道:“行了!热闹都看完了!散了吧!要麽回去工作,要麽都回家去!”
她是顶头上司,小孔见着就怕,因此带头往回走。温夕岚跟着他走了两步,问:“你今晚也加班吗?”
“我今天值晚班,要到十一点才能走,这就碰上事了!”
“这是侦缉处和行动队的事,和我们也没关系。”温夕岚安慰道,“咱们也不懂什麽四爷五爷的,对不对。”
小孔点头称是,两人寒暄着分手,各自回办公室。然而温夕岚到了档案小院,里面却冷冷清清的,像是没有人。
分析室的窗户贴着白棉纸,温夕岚走近贴耳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她划破一点窗纸往里瞧,屋里空着,没有人。
难道也去看热闹了?温夕岚想。
她回到办公室,刚进去关妥了门,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温夕岚没有开灯,只贴着门缝往外看,走进来的是杨时文和谷冰,他们一前一後穿过小院,埋着头进了分析室。
隔壁立即传来锁门声。
出于直觉,温夕岚觉得这样的神秘不简单。她不假思索,放下包就往後院跑,利落着钻进夹道,拔出红砖往里看,挡住她视线的,依旧是那盆从玄武湖挖出来的湖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