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丶
从派出所出来,已是晚上十点多。
江鹭精疲力竭,手中握着所里开具的伤情鉴定委托书,心力交瘁的虚脱感一波波袭来。
刚坐进车里,手机响了,是宋魁打来的。
“鹭鹭,忙完了没有?怎麽发信息也不回?”
听见他的声音丶收到他的关切,江鹭心里翻涌起一股五味杂陈的委屈,差点在电话里就哭出来。
但她又怕他这急性子听了得立马冲过来找人算账,没敢多说,只道:“车蹭了一下,处理事故呢。”
宋魁一听车蹭了,赶紧问:“人没事吧?”
“没事……”
江鹭答着,但答得没有几分底气。刚才在争执的气头上,肾上腺素还没褪去,尚且还感觉不出疼,现在怒火凉下,激情平复,脸上丶脖子上的伤处便火辣辣地烧灼起来,胳膊丶肩膀也都隐隐作痛。
遮光板後的镜子印出她红肿着的脸颊,脖子上除了被划破的那条血印子,还有好几处通红,手背上也有多处撕打的抓痕。这模样回到家肯定是跟宋魁交代不过去的,让他知道了,还不定会是怎样的暴风骤雨。
十一点钟,江鹭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进了门。
这个点秋秋已经睡了,比起宋魁,她更不想让女儿知道她今天的遭遇。
屋里安安静静的,只留着门厅一盏灯,她刚放下包换好鞋,宋魁就从书房出来了。
看见她外套被雨淋得潮湿,头发凌乱丶脸颊上明显地红肿着,一副狼狈憔悴模样,他心一紧,脸上跟着一沉,“脸怎麽了?”几步上前,拉开她下意识挡在脖子上的手,“捂什麽?”
手被他拉下来,露出脖子上的创可贴和旁边抓挠的红痕,宋魁音调一下拔高:“你不是跟我说你没事吗?这是怎麽了!?”
“你小点声,别把孩子吵起来。”江鹭推他进屋说话,到了书房关上门,才将回来路上组织好的解释一股脑道出,“下班回家路上遇到个不讲理的,变道加塞跟我撞上了,还嘴上骂骂咧咧地不干净,起了点争执,就动手了。”
他连忙打量她丶检查她:“对方男的女的?还有哪儿伤着没有?”
“女的,”江鹭答着,回避着他的打量:“没事,都不严重……”
“报警了没有?”
“报了,开了伤情鉴定书,明天还要去做鉴定。”
到了白光灯底下,宋魁看她脖子上的红痕更刺眼了,心疼也好,生气也罢,两种不一而足的情绪交杂着一股脑涌上来,他无法控制地斥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上这种人你跟她吵什麽?第一时间报了警坐车里去,把门都锁上。吵能解决问题?有些人谁知道都是什麽货色,情绪不稳定,万一受点刺激,再拿把刀捅你一下怎麽办?你就一点不替我和你女儿考虑?”
江鹭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可诉,谁知回到家来迎接她的不是安慰却先是责备,鼻子一酸,眼泪便涌出来。
宋魁也是急上了头,尽顾着生气担心了,仍是没点眼色地念叨:“在外面不知道保护自己,出事了第一时间也不给我打电话,现在回家了才知道哭,有什麽用?你还当不当你老公是个警察?”
“你是警察有什麽用?我给你打电话,难道出警的还能变成你吗,你来了又怎样,替我揍她一顿?而且出事那会儿我知道你在开会,打了电话你又能接吗?我替你考虑还有错了?”江鹭越说越委屈,泪也落得更凶了,气道:“我这一天尽受气了,在学校受气,路上又碰上这种烂人,怎麽晚上回家了还得挨你的训?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说上两句知冷知热的话?”
面对她一通声泪俱下的控诉,宋魁这才有些无措,又紧忙道歉丶安抚,说好话:“对不起,鹭鹭,是我不对,我口不择言了……但我也是为这事气愤,着急,一下到气头上就没管住嘴……”
江鹭默默掉泪不说话,他瞧着,胸口更是锥着发疼丶发涩。小心翼翼抚她脸颊:“脸肿成这样了,还疼不疼?”
见她摇头,他叹口气,把她拉到怀里搂紧,哄孩子似的:“好了好了,我宝受委屈了,哭吧,尽情哭。哭好了这事老公替你出头。”
江鹭便埋在他怀里哭了一阵,等情绪宣泄完丶平复下来了,擡头瞥他,“你刚说替我出头,怎麽出头?”
宋魁靠着书桌坐下,抽张纸巾递给她,“明天上班我就给派出所打电话,对你动手这个人,必须拘留丶顶格处罚,坚决不走调解!我老婆还能让别人骑在头上欺负?当我这二十多年警察白干的!”
看他气得激愤丶脸色胀红,江鹭只得又反过来安抚,“你也消消气。这个事,我看要不还是尽量调解吧。”
宋魁挺意外地看她:“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