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怪尸片刻後,环于身上的手慢慢撤下。……
过了一会儿,沉光匆匆赶回。
她低头解释道:“方才在园中碰上夫人身边的晴雪,交谈时忘了时辰。”
晏昭听後什麽也没说,只是叮嘱她快些收拾,莫耽误了功夫。
待她们二人上车後赶到善平司,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院内厢房是两人一间,晏昭与另一名朱衣察高丹荣同住,不过今晚高丹荣需在狱台守夜,不在房内。
晏昭简单洗漱後便歇下了。
只是她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沉朽的木头味道钻入鼻尖,巨大虚幻感仿佛这时候才纷纷涌上。
她像是套上了一层宰相千金的皮,但是内里还是那个灰扑扑的小道姑。
所谓庄生梦蝶,这一切会不会只是童玉君死前的一个美梦?
失去了原本的茧,她竟找不到自己的落脚之处。
我到底是谁?
“晏昭”怔怔地望着床帐顶端,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真是幻。
回到晏府後,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被推着往前走,尚没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到底为何要这麽做。
晏惟今日的话让她不得不正视眼前这条路的尽头——
是耀眼的权势与探不到底的深渊。
最开始,她只是想要活下来。
後来,她想活得更好。
再後来,她想活个痛快。
……
只是到了如今,放眼左右丶身前又身後,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了。
她伸出手,在半空中写着“童玉君”三字。
随後又在原位上,重叠着写下“晏昭”。
真幻虚实,到现在已经说不清了。
她是晏昭,也是童玉君。
这二者,都是她无法抛下,无法割去的。
晏昭起身,摸黑走到箱笼旁,取出了自己的式盘。
她推开窗,借着月光起了一卦。
——风山渐。
是为上上之卦。
象曰:俊鸟幸得出笼中,脱离灾难显威风,一朝得意福力至,东西南北任意行。
。
转日,晏昭得了吩咐,跟着图芦一同前去东渡码头。
杨思仁案最主要的还是贩运神仙药一事,但如今只有宋守奎的供词,却无物证,很难叫他松口。
顺着上回的线索,这次他们直奔那黑鲤子的花船而去。
天色尚早,河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西堂口中人声寂寥。那花舫褪去了晚间的热闹糜欲,显出了藏在夜色下的脏污船身与破旧的灯笼帐帘。
冷风吹过,将或朱红或青绿的纱帘悠悠荡起,竟有几分说不出的鬼气。
图芦与晏昭分为两路,分别自船头船尾包抄了过去。
“什麽……”後舱里打瞌睡的夥计还没来得及惊喝出声,就被武卫一掌劈晕了过去。
晏昭打了个手势,随後轻步走到舱门旁,用匕首抵着门慢慢退开。
一股甜香里混合着腐朽的气味倏然涌上鼻尖。
她皱了皱眉,率先侧身走了进去。
——正与内厅中的数名夥计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