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晏昭换作一身男装,鬼鬼祟祟地来到了玉风楼前。
望着里头的喧闹糜华之景,她却又迟迟不敢走近。
丝竹声混着男子的低笑自楼内飘出,隐约还能听见声声暧昧的喘息。
她捏紧了手中的那物——是从姜辞水送来的盒中取出的一颗珍珠……毕竟自己总不能直接问,岭南王世子在哪处厢房罢?
姜辞水不嫌丢脸,她还觉得害臊呢。
“这位公子——”她的犹豫驻留终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个涂脂抹粉的鸨公扭着腰凑过来,笑吟吟问道,“头回来?可要奴家给您挑个贴心的?”
晏昭下意识侧身避开,压低嗓音:“我找人。”
“哟,来这儿的谁不是‘找人’?”鸨公捂嘴轻笑,眼风在她身上一扫,“公子这般俊俏,今个儿便是倒贴些,怕也有的是人愿意春风一度……”
他将手中的帕子一挥,霎时,一股浓烈的甜香扑面而来,晏昭终于忍无可忍,掏出了那颗珍珠:“姓姜的在不在?”
视线扫到珍珠的一刹,鸨公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缩起了肩膀,他打量了晏昭两眼,躬身引路:“贵人这边请。”
晏昭淡淡“嗯”了一声,随後装作镇定,跟着他擡步走入了楼内。
甫一踏入,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子纷杂的气味——
熏香丶酒气丶脂粉香……混成了一股令人嗅之则头晕的刺鼻之味。
厅内光线昏昧,四壁悬着许多绛纱灯笼,烛火透过薄纱映出了暧昧的桃红色,将整座厅堂笼罩在一片靡丽之中。
大堂中央,是一架瑰丽的鎏金屏风,上头画着扎眼的春宫秘戏图,晏昭的目光一触即走,根本不敢看第二眼。
而这时,屏风後响起了丝竹声,琵琶弦颤,琴音低徊,夹杂着几声男子轻笑,似叹似吟,听得人耳根发烫。
便是馀光轻扫,四下的靡。乱之景便映入了眼帘,她皱着眉,默默垂下了眸子。
而不远处,两侧的楼梯上,三三两两的清秀少年倚栏而立,有的披着轻纱,肌骨若隐若现;有的白衣道袍,羽扇半掩,只露出一双媚人的眸子,端得是一副风流盛景。
晏昭跟着那鸨公继续朝楼上走。
见有生客进来,便有大胆的径直上前,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腕——
“公子瞧着面生,可是头回来?不妨叫奴家陪您……”
话还没说完,便被前头的鸨公一掌拍了回去。
“不长眼的东西,”那鸨公啐了一口,随後又朝着晏昭挤出笑脸,“叫贵人受惊了。”
晏昭皱了皱眉,低声道:“无妨,还有多远?”
“快了,这就快到了。”鸨公连忙伸手朝着上头引着,“就在前面。”
走到了二楼最里的厢房外,鸨公缩着身子小步退了下去。
晏昭侧耳听了听,里头没有任何动静。
她犹豫片刻後,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内纱帘半遮,最里头隐约透出了一道人影。
晏昭伸手撩开帘子朝内走去。
只见那人斜倚在软榻上,坠着羽丝宝珠的发辫垂落,横亘于衣领交错间露出的玉白胸膛之上。
姜辞水半掀起眼帘,见是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昭昭,别来无恙。”
晏昭冷哼一声,在他对面坐下:“约在这种地方,倒是别出心裁。”
“清流地界难防隔墙有耳,”红袍青年懒洋洋地支起下巴,眼含笑意,“可怜我势单力薄,只好选在这烟花之地,才好掩人耳目。”
他起身走到晏昭面前,状似好奇地勾起了她脸侧不知何处散落下的鬓发。
“也最适合……谈一些见不得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