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争鸣道:“你们还没吃饭吧?”
“不吃了。”傅溶打算现在就走。
多耽误一刻,江落越难受。他哪有心思吃饭。傅年年平安归来,此事已经了结。家中有一堆丫鬟仆人围着照看,想必不会有差池。
傅溶从包袱中取出两只铃铛,亲手交给傅争鸣。
“这东西挂在床头能震慑妖邪,一个给年年,一个给傅明。我改天再回来布个阵。”
傅争鸣拿着红绳系的铃铛,晃了晃。
铃铛发出清脆响声。
“管用吗?”
“当然管用。”傅溶斩钉截铁,面对质问显得不服气。
“行吧。”傅争鸣无话可说。
傅溶要带江落回去看眼睛,这是正经事。当父亲的没有挽留理由。可他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回侯府。傅争鸣心里舍不得。可煽情的话已经说过,到嘴边难以启齿。傅争鸣叹了一口气,道:“方才年年醒了,她说她做了个噩梦,梦到哥哥去救她。”
傅溶点点头,以他判断,傅年年差不多是该醒了。
“醒了就好。”
“你要去看看她吗?”
“以后再看吧,”明显江落这边比较着急,傅溶道:“我先走了。”
言尽于此,傅争鸣只得随他去。傅溶长大了,不可能被困在这里。
傅争鸣道:“我让人套车,送你们过去。”
江落左眼胀痛充血,又烫又痒,还怕光。涂了药,帕子蒙住,她稍微好受了些,不再乱抓乱挠。傅溶上马车前,特意向厨房要了一盒消暑的冰块。马车悠悠晃晃,驶向楚王府。傅溶握着拳头大小的布包,给她冰敷。
江落歪在他肩膀上休息。
途径闹市,人家卖炒货。江落鼻子灵,半道上闻到栗子香气,想吃。傅溶担心她眼睛,巴不得马不停蹄立即赶回楚王府。“下回我带你出来,想吃什么吃什么,今天先回去。”
江落摸着扁扁的肚子,委屈道:“可是我饿了。”
两人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傅溶头脑紧绷,这一路不是在担心傅年年,就是在操心江落。他根本没意识到饿这回事。江落主动提起,他便叫停马车,让马夫买了几样回来。江落心满意足,有了吃的,不再闹腾,就跟个小孩一样。
傅溶一边给她敷眼睛,一边给她喂吃的。
江落两边腮帮子鼓起,缓慢地咀嚼着,心中十分安宁。
她随手往傅溶嘴里也塞了一颗。傅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
江落叫他名字:“傅溶。”
傅溶道:“嗯?”
江落临时起意,摸了下他嘴唇,问道:“你以前这样喂过傅年年吗?”
“没有,”傅溶有点痒,“我不常在傅家,我们见得少。”
“那你为什么要去救她?”
“因为她还小。”傅溶理所当然道:“就算她不是我妹妹,我也会去救。”
“那我比你大好多岁。以后我失踪了,你会去救吗?”
“会。”傅溶定然道。
“为什么?”
“因为,”傅溶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因为你是我的跟班,我答应保护你。”
这个回答还算中听。
江落笑了,得意洋洋。这份傅年年也没有的待遇,只专属于她,那么她在傅溶心里也是特别的吧。她觉得自己不算一无所获。
有了傅溶这句话,进入幻境所经历的苦闷足以被抵消。
牺牲一只眼睛而已。
马车里没有水,江落吃了一些糕点板栗,怪干的。回到楚王府,立即要水喝。傅溶本想先去禀报柳章,把事情来龙去脉做个交代。但他被江落赖上了,不让走。只好吩咐仆从去请柳章过来一趟。傅溶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喝水不肯动手,要他喂。
傅溶认为她的伤本可以避免,因自己的疏忽才成这样,自责心切,变着法子想弥补。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柳章过来时,正好看见二人纠缠的画面。江落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像是腿断了,手也断了,生活不能自理。
“舅舅来了。”傅溶忙起身,放下江落的手臂。
“她伤到哪里?”
“眼睛。”傅溶让开位置,请柳章落座。
只是伤了只眼睛,人瞧着却像残废了。
柳章坐下来,探她脉象,沉稳有力。可以说生龙活虎,一点事都没有。江落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哪怕粉身碎骨对她来说也不是致命伤。世上能杀死并彻底摧毁她的人屈指可数。这意味着只要不死,所有伤都是小伤。且她还不怕疼,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无敌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自负,敢挖掉内丹来长安。
几乎没人能杀死她。
柳章细看江落伤处,按着她的眼角。眼皮稍微牵扯,江落便抽气,皱起一张脸。她扭过头埋在傅溶袖子里,哼哼唧唧,说好疼。傅溶听到立即紧张起来,慌乱无措,忙道:“舅舅,你轻点。她眼睛刚才一直在滴血,好不容易才止住。”
柳章根本没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