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是擅长拒绝的人。
“花名册来了,我们俩也得签名。”疑似是F先生的青年声音传来,“我先?”
签名!
唐思烬还不知道那两人叫什麽名字,当即要去看,但一手还顺从地搭在娄思源手臂上,就顺便也把他稍走了。年轻人已经写完了自己的姓名:樊礼赞,进一步符合了唐思烬之前的猜测。
樊先生签完字,把笔递给桑小姐:“你还要坚持签你那个外文名?”
“不好吗?”
Ji。桑小姐的花体字很美。
她写完最後一个字母,後面该接上姓氏了,但鼻尖不动,她反而故意偏头看着樊礼赞微笑。随後钢笔的金笔尖在名字後勾出一个卷曲的弧度,缓慢地,竟是个字母“F”的雏形。
“哇。”娄思源说。
“她是不是要写JiFan了?”他也凑了过来,显得比唐思烬还有兴趣,甚至还兴致勃勃讨论,“他们俩这麽久了,人人都知道,说不准她今天就打算用这种古老的冠名方式承认他呢。”
唐思烬注意力在别的地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但很明显,许多宾客,包括樊礼赞本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或者,桑小姐是要他这样认为的。
但她又打下一个小圈,在樊礼赞的表情近乎转换为狂喜的同时,飞速完成了最後的花体英文单词:
Forever。
JiForever,永远的Ji。
一场巧妙的文字游戏。
宾客爆发出一阵叹息,连娄思源也大失所望的样子。
“可怜的人。”他摇摇头,随後话题突转:“我们还是自己开始吧。你要跳女步吗?”
唐思烬瞥向地面,“我男步女步都不会。”
“太遗憾了。我教你?”
他表现得太过自然熟悉,唐思烬隔一会儿就得提醒自己,面前这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而是个裂变而出的小孩。
“手放这里。”
娄思源袖子的材质很光滑,搭在那里总要滑落,必须攥住褶皱,还得小心别碰到下面的皮肤。唐思烬调整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还另外有一只手,又随後发觉在被自己遗忘的时候,它已经像在「剧作家」里一样自作主张找到了新主人,窝在舞伴手里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
事已至此,也没法抽回来。
他心道这只是个礼仪动作,由它去吧。
“脚往前。”
唐思烬顺从地往前滑了一小步,忽地反应过来:“你在教我女步?”
娄思源惊讶:“你怎麽看出来的,不是两种都不会吗?”
“我又不傻。”
“桑小姐!”有宾客挤到他们近处,激动地大声问,“请问您在分裂出这部作品时,内心最深刻的感受是什麽呢?”
这是那场表演里出现过的片段。
唐思烬心里一惊,被带着转了半圈,干脆透过娄思源肩膀看向沙发。
有了来客,桑小姐不好继续没骨头一样靠坐,好整以暇地把腿从沙发上放下来,恢复端庄的姿势。
她的回答和在裂变表演里几乎一模一样:
“创作任何一部作品,不都是一样的感觉吗?分裂的感觉,像在给自己捅刀。每一个字,就是一刀,流下一滴血。字连成句,句连成对白,血就会变成情感的浪潮,那才是完美的作品。”
樊礼赞专注的眼神。
“……我向往最完美的作品,因此我倾心,且只愿意结合于死亡。”
那宾客显然听得一愣,随後更加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