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范子览和王友笙,而不是“那个人”,可腐烂的回忆夹杂幻觉在头脑里水母一样流动。灯光在血的衬托下也发红,像很多血。
那天没有一滴血。
在强烈的PDSD发作下,唐思烬头痛欲裂,竟下意识开始比对尸体的异同。相同点:都流过很多血。不同点:王友笙的尸体只是个虚无的躯壳,等一切结束,她将延续自己无望的「缝隙」生活,而范子览的则和水边的尸体一般沉重,包裹涣散的灵魂,等待它和它一并就此化为乌有……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
「你很爱她,是不是?」
「所以她也很爱你。还是,因为她很爱你?」
……
「我想说,有些人,注定永远也找不到家,永远不得安宁。」
污渍蔓延到地面和头顶。唐思烬把所有力气都拧到手上,终于碾压桌角跌跌撞撞站起来,越过尸体跑到门口。他先推门,又拉门,随後跑进放映厅。
在这里灯光不再,黑色的网纱座椅林立,犹如墓碑。
他似乎想找到另一个人。
但唐思烬忘记了自己想找谁,也不知道为什麽要找。他最後只是沿墙壁寻找记忆中的门口,但那里只有一堵墙。手上粘的血仿佛获取了自己的生命,层层剥落又源源不断,可能他自己也在什麽地方划伤了。
混沌的疼痛与恐慌下,他对一个念头笃信不疑:来不及了。
影院外面在下雨,伴随雨声,黑色的潮汐盘旋而上。
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在门锁边与手臂上落下凌乱的划痕。
那个声音说:“我告诉她,你生病了。她现在准备回家。”
“回家?”唐思烬认出自己的声音,“这里不就是她家吗?你对她说了什麽?”
“我不是刚刚告诉你,我跟她讲,你生病了?”
“她是我妹妹。”
“我知道,但这儿不是还有你吗。”
唐思烬要很努力才能想起这段对话的语境。那天下了雨,有人穿了黑色的雨衣……所有人,但不会包括他们。恩汐讨厌塑胶湿淋淋垂在身上的感受,平时只打伞。他也是。
房子里只有一个普通的丶穿黑色雨衣的中年女人。
他忘记了她的脸。
可他的手已经擡不起来了。
雨声之下,烟雾袅袅,房间里光影乱走,阴郁重重。
死人在身边。
妹妹在外面。
天下着雨。
「你值不值得得到闰年这个“家”?」
突然间它们又出现了,四颗轻盈的小心脏,在黑暗的视野正中跳动,靠左第一颗已经转为血红。唐思烬颤抖的手握住第二颗,随即身处的环境不断轮换,终于静止在一处幽暗逼仄的房间,天花板上,有人影轻轻摇转。
【递交答案:和死人共度的房间】
【答案正确】
第二颗心脏也转为血红。
第三颗。
【那个时刻是什麽?】
妹妹安静地望着他。
画面定格在那个时刻:她伸出一只手,发丝在烟雾和风中翻滚。他们一直近乎共用同一张脸生活,他在她脸上和眼珠的倒映里都看见了自己。
【递交答案:出乎意料地看见唐恩汐,随後被推下去时】
【答案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