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做完之后,商祁越常常都是不吝关心和温存的。
他抱着穆言给他吹了头发,连牙膏也都挤好了送到穆言手里。
衣服是商祁越拿的,两个人身上都穿着那天商祁越带穆言去商场买的情侣睡衣,穆言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愣神。
商祁越见他发呆,拍了拍他的脑袋:“困了?快点洗漱完睡觉去。明天不上班,可以睡个懒觉。”
他顺着穆言的视线,看见了镜子里穿着情侣睡衣的两个人,觉得分外般配,分外顺眼。
“想什么呢?咱俩不就是一对吗,我比你大几岁,你又刚工作没多久,男朋友每个月给你一点生活费,天经地义的事。”
穆言抬头看他,揽着商祁越的脖子微微用了点力,好让他的身子倾下来一点,然后在他嘴边轻轻啄了一下。
这样的穆言其实是让商祁越觉得有些陌生的,当然是惊喜的那种陌生。
商祁越抱着他的腰,把他稍微托起来了一点:“这样亲得到了吗?”
两个人都已经洗漱完了,商祁越把人托得更高了些,就这样一路抱回了卧室,和他依偎着躺下。
心情好的时候,商祁越实在是很喜欢和人挨着,即使是刚洗完澡,他身上也是热乎乎的。
虽然这样评价不好,可是总让穆言想起自己从前下晚班的时候会遇着的那对夫妇养的那只大金毛。
可是人到底不如动物纯粹,小狗永远活泼热情,商祁越却是喜怒无常的。
他对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可却也总在穆言猝不及防的时候说出几句惊人的恶言恶语。
穆言知道,商祁越没必要特意给自己找不痛快,他不小心说出来的那些,就是他的真心话。
有时候他干脆希望商祁越别有这些温存的,哄着他的时候了,这样自己就能把心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摘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地给自己希望,让自己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地,没那么受折磨地度过这一年。
没有一年了,穆言想,也就只有十个多月了。
有盼头的日子总是让人还怀着点希望的,穆言想了想,打算明天先去把那张支票兑换成钱,然后带妈妈和哥哥去吃上回没有吃成的那个老鸭煲。
他现在又多了这十万,多点两个菜的底气更足了。
他想到穆娟华,顿时感觉在商祁越身上受得那些委屈真的算不了什么了。
商总他。。。。。。。也就是脾气坏了一点而已,可是他真的实打实地帮他填上了十五万,又给妈妈换了高级病房,还说会替他留意移植的事情。
自己再苦再难,哪里有生了病的妈妈苦呢。
穆娟华第一次做人血蛋白输注的时候,穆言还在上高中,请了假跑出来陪她,被她和林奕说了一顿。
治疗一次就要两个小时,久躺着不能动一下,几乎每分每秒都很磨人,穆娟华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白,穆言那时候年纪不大,学不会在她面前收着点自己的情绪,握着她的手,自己就先哭了。
穆娟华一辈子好像都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遇人不淑嫁给林奕的爸爸被家暴,好不容易离了婚,碰见看起来老实懦弱的林国骏又是个赌鬼,还带了穆言这个小拖油瓶。
她能干又勤劳,就算只有一个鸡蛋也能给穆言做好吃的红糖鸡蛋或者是炒鸡蛋吃。村里开了纺织厂后,她是厂里最熟练的,只差一点就升了主管。
她跟穆言和林奕说,等升了主管,就带他们去城里吃汉堡。林奕说那有什么好吃的,他看见别人吃过,就是两块面包夹块肉,不如在家里做饭吃。
穆言知道哥哥是不想给母亲压力,厂长的小姨子和村长的老婆也在厂里呢,万一争不过,母亲又要觉得对不起他们了。
只不过下意识地,他还是咽了咽唾沫。
可是老天对母亲根本没有半分公平,还没等到主管是谁的通知下来,纺织厂就倒闭了。
于是她去饭馆里帮工,小饭馆包吃包住,干了三年,也攒了点钱下来,她和两个儿子一商量,想要开个小饭馆,选址就选在了A市大学城的边上,她说这样以后穆言上了大学,还能经常吃到她做的饭。
什么都筹备好了的时候,却又得了那样的病。
穆言一想到她,就觉得被商祁越说两句不好听的话,其实也根本不算什么了。
尊严可以换到钱,尊严可以换到母亲的健康。
是很便宜的买卖了。天底下肯定还有无数人愿意做这样的交换,只是他们不如穆言幸运,他们没有这样的机会。
自己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穆言闭上眼睛,想着那十万块和明天要带妈妈去吃的老鸭煲,心情放松了许多。
疲惫和困意后知后觉地包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