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一五一十地交代。待案宗上的问题都问完後,十二收起武器转身离开,她扒着牢门,仔细打量起四周。
这是座很“安静”的地牢,除了她没有别的犯人,反而有十数位来回巡视的“狱卒”,显然是专门关押“特殊罪犯”的地方。
察觉到她在看,一名狱卒走过来,重重拍了拍墙壁,示意她老实点别乱看。她装作顺从,却分出馀光观察他腰上有没有钥匙。可惜的是眼前这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有钥匙,似乎只在十二身上。
地牢里无法判断时间流逝,狱卒一直来回巡视,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班。大约交换了三班之後,杜知津决定不等了。她正要用醒月把锁撬开,不远处响起脚步声。
她飞快缩回墙角,假装自己刚睡醒。十二打开牢门瞥她一眼,吩咐:“跟我去。见个人。”
杜知津:“好的呢。”
闻言,十二脚步一顿,双眼眯起:“是不是。在学我?”
她摇头:“我没有。”
说完才发现刚才是三个字。
十二断定她就是在学他,怒气冲冲地往前走。杜知津因为要装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步子不能迈得太快,没一会便和他拉开距离。
好在十二很快发现她被落下了,大步折回来,面具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隐隐流露出一丝埋怨。
坏了,自己该不会惹怒他了吧?杜知津内心咯噔一声,正要拔剑相向,突然发现视野变换,自己又被扛了起来。
还是那副瘦骨嶙峋,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走路。太慢了。”
杜知津:“。。。。。。原来‘了’也算一个字?哎哎哎等等!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扛人其实很难受?”
十二盯着她,薄唇开合:“没有过。他们都。死掉了。”
只有这个人,要求很多,很聒噪。
还不能杀。
杜知津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聒噪”。因为虽然阿墨也会说她,但她拜托的事情最後还是做到了。
“你能不能换个姿势?”
十二沉默地与她对视。片刻後,他改了姿势。
应见画见到的就是被一路拎过来的杜知津。发觉他在看,她还朝他招了招手。
他心里的担忧散了些。
十二把人拎到他身边放下,对一旁的十一道:“人到了。”
十一点点头,按下机关後退了出去。石门缓缓下坠,十一和十二全都没了踪影,漆黑的屋里只剩下应见画和杜知津。
黑暗中,她握住他的手,什麽也没说,却好像什麽都说了。应见画缓缓吐出口浊气,小声提醒:“那位,可能要见我们。”
那位是谁不言而喻。他其实有很多话想与杜知津说,可惜现在不适合。十一和十二不在,窥视的眼睛却一双都没少。
两人无声相握片刻,应见画感觉到自己的脉搏逐渐恢复正常,他在她手心写下【地牢】二字。
显然,在分开後,他也被带去地牢关押了。
杜知津微怔,接着袖子的遮掩,用同样的方法和他交换情报,【压制加深,龙脉可能在附近】。
这句话有些长,应见画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指尖悬空一阵,刚要继续写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台下可是应蕴之子?”
杜知津猛地擡起头找寻声音来源。
什麽时候出现的?为何她毫无察觉?
然而,眼前没有任何人。那道声音仿佛从天而降,无需实体就能传递。
她心道,皇帝比他们想象得更加谨慎,难怪这麽多年都没被妖怪得手。
即便人不在眼前,应见画依然恭敬行了礼,认真扮演着“忠臣之後”。
“草民应见画,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知津跟着敛祍下拜,却没说话,让她说这些感觉很奇怪。好在皇帝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他开口免了他们的礼,对应见画道:“一晃多年,应蕴居然也有孩子了,朕还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娶妻生子。”
杜知津眨眨眼。什麽意思?怎麽感觉皇帝和阿墨爹关系还挺好。
应见画也是一脸诚惶诚恐。他先谢过皇帝,然後顿了顿,缓缓道明应蕴去世的事实。
皇帝听了沉默良久。半晌,他叹出口气,声音瞬间苍老许多:“四苦相循,无人能越。生不可避,老不可却,病不可逃,死不可违。只可惜朕与你父亲直到他去世,都未能将误会解开。”
“但好在,应蕴还有儿子,朕还能补偿你。”
“应见画,你可愿子承父业,留在宫中担当内廷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