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一样的月光,去年还能看上几页,如今却连两行都难以为继。
他默默放下书,视线因此停留在手腕上,不由一怔。
对着月光,他慢慢擡起手,仔细打量,仿佛今天才长出这只手。
这是。。。。。。他的手?像是一张皮附在骨头上,枯干丶衰瘦,不仅毫无美感可言,甚而称得上一句。。。。。。恐怖。
尘封许久的铜镜终于重见天日,可它不过出现片刻,又被人狠狠盖上。
他缓缓捂住脸,有冰凉的液体从那些干枯的手指间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数十年如一日的黑色衣袍上。
洇湿的黑是什麽颜色?是更深的黑,像密密麻麻的漩涡长在身上,一个一个,自小变大,最终连成一片,将早已枯死的灵魂彻底吞噬。
他对着反扣在桌上的铜镜出神许久。明明照面只有一瞬,那幕却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怪物。。。。。。难怪他们会这麽喊。这幅面孔,不是怪物是什麽?
如果被她看见,怕是要惊得哭出声。
应见画自嘲地牵了牵唇角,却没笑出来。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床边走,才走出一步便听到门外传来淮舟的声音。
“杜大夫。。。。。。你睡了吗?”
声音有点闷,听着像受了风寒。他顿了顿,在她准备离开前开口:“进来吧。”
却没想到淮舟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来了。
她先是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见无异色後小声道:“我不是要故意打扰你休息的。。。。。。我丶做了一个噩梦,睡不着。。。。。。”
白天的时候没觉得井底的脸有多可怕,可一旦入夜独处,“死人井”三个字就不停在她耳边回荡,继而衍生出无数可怕的鬼魅传说。
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对长辈撒娇了。但她只要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些吓人的东西,她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杜大夫收留。
“我可以睡在地上!打地铺!”看出他的迟疑,淮舟立马把被子枕头放在地上,同时自己也躺上去,身体力行。
应见画看着她把脸缩在被子下,只露出一双眼,叹了口气道:“你睡床上。”说罢,打开柜子。
“好的。”淮舟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再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塞进去。
好薄呀,杜大夫平常睡着不会觉得难受吗?
她正这麽想着,便感到一道阴影投下,接着,一床崭新的被褥盖在身上。
她伸手摸了摸,很软,比现在躺着的这床软多了,杜大夫为什麽不用呢?
可这个问题没能问出口,因为他已经吹灭蜡烛准备休息了。
黑暗中,淮舟悄悄趴在床边,对地上的人轻声说道:“杜大夫,好眠。”说完,她慢慢闭上眼睛,陷入睡梦。
片刻後,地上的人睁开眼。
应见画根本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一声好眠了?
彼时那还是,“应大夫,好眠”。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一直在赶路所以短短的。。。。。。[可怜][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