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找。”
她执意如此,应见画只好答应。後山真的很大,刨除虎xue潭等村民们已经探索的地方,就算只翻後半截,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是以卵击石。
他不禁开始思考,杜知津是不是也被雾气影响了?因为比起势单力薄的他们,如果所谓的“陪葬品”真的在後山,恶蛟完全可以找个由头指使村民们来翻。武陵村共有二百馀人,二百人苦苦寻找一个月,不可能没有结果。
而看她的模样,似乎不是心血来潮?
杜知津说要找密道,就是真的找密道。她全然不顾地形限制,扛着醉岚一寸一寸的敲,一颗石头一棵树都不放过。
她越是认真,应见画考虑得更多。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几十年里连秀才都没出过一个的小村子,会藏着什麽惊天大秘密。
除了他那位身为妖的母亲。
山风掠谷,树影斑驳。日光透过枝叶间隙落在地上,落成一个个浑圆的光斑。
这些光斑如铜钱大小,正随风轻晃,甚至有一枚落在杜知津心口,像。。。。。。妖丹。
一瞬间,他突然想通了。恶蛟找的不是陪葬品,是他母亲的妖丹。
它苦寻多日无果,不是因为妖丹藏在後山密道里,而是因为那东西早就随着一幅画被承端郡王拿走,之後又落到他手里。
至于妖丹如今的下落?当时陆平危在旦夕,急需换血,脑子里那个声音告诉他,吞下母亲的妖丹便能使自己的血变成“神农血”,他照做了。
昔日神农尝百草,一日遇七十二毒,後称之为“药王”。母亲一身奇异的医术,或许正与神农有关。
如果不是陆平需要“神农血”,他根本不会动那枚妖丹,但陆平濒死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事到如今,应见画才真正明白,何为善恶有数,因果有报。
他不禁又想,杜知津是不是已经知道恶蛟追求的其实是母亲留下来的妖丹,所谓“来找密道”其实只是一面幌子?
想的越多,应见画越冷静。杜知能闻到妖气,这点他心里一直清楚。从前他半人半妖的身份没暴露,或许是母亲早有准备动了手脚,又或许,像他这样只有一半妖血的,气息本就淡得几不可闻。可自打服下妖丹後,身上的气息便再藏不住,她那样的人物,绝不可能察觉不到。说不定早在换血那天,她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
假借“陪葬品”之名带自己来後山,是想让他主动坦白吗?
他明白了。
“我找到了。”
杜知津循声转过身,就看到应见画手里攥着什麽,正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她笑了。
看吧,就说她家阿墨最聪明了。
她没有追问他是怎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找到恶蛟苦寻一月而不得的宝物,而是很自然地说着:“太好了,趁时辰还早,我们下山吧。”
应见画抿抿唇,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
醉岚扶摇而上,驭风驾云,在底下的人看来,不过是白日里一颗陨星划过去。除了少数几个兴奋地闭眼许愿的孩子,其他人皆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悠悠往家走。
戌时日暮,伴着鸡鸣犬吠,晚膳端上了院中的饭桌。杜知津已经辟谷其实不用进食,便把她的那一份留下来,偷偷给了应见画。
“别偷吃自己的供品啦。”
应见画:“。。。。。。”
亥时,赵小翠招呼杜知津去洗漱。赵家人洗漱完毕後,屋子里的烛火都灭了。
子时,夜渐深,大雾起。
丑时,浓厚的雾彻底将武陵村笼罩,俩人轻手轻脚地离开赵家来到黄土坡。
寅时,此时天已不是纯粹的黑了,墨蓝色的边缘晕开一层淡淡的鱼肚白,从东边地平线往上,颜色一点点浅下去,星子还疏疏落落地嵌在上面,黯淡无光。
随着两人靠近,狂风从四面八方涌入,吹乱了他和她的长发。
应见画攥着“妖丹”站在阵眼附近,杜知津手执醉岚立在身边。
“阿墨,你害怕吗?”她问。
他摇头,脱口而出:“不。”
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她不会放任他涉险。
而他,永远相信她。
话音落下,惊雷乍起,骤雨倾盆而下。浓云之中,一道盘旋的身影时隐时现,在紫电雷霆中若明若暗。
杜知津眸光一凌,拔剑出鞘,提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