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说:“要不给月姐儿做几身衣裳鞋袜?别的也实在是不知道能拿得出什麽。”
松姐儿的针线不好,林杏月也不让她在这上面费功夫,她就有些着急:“那我也不会做别的,如何是好?”
董婆子就说:“你就给月姐儿多干些活,每日一下工就过来。月姐儿这里时常要开些小竈,烧火切菜这些都需要人帮忙。”
松姐儿还是嘟着嘴:“不是我不愿意来,你们没看着,那个叫玉姐儿的也一直在帮忙,我来了不就是抢了她的活?她肯定不乐意。”
衆人各执一词,胡娘子却已下定了决心:“左右我一定是要给的,不然我的心里可过意不去。”
“谁说不是呢,谁心里能好过?真没想到月姐儿人这样实在,这样的方子,就是拿出去卖,都不知道能换多少钱。”
“那我也做些东西送来,我以前还会编筐子。”
“我去外头找个木匠,再给她们小院送些凳子。”
林杏月不知道她们在那边,正商量着要给她送什麽东西。等人走了,玉姐儿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林杏月只能赶紧去安慰。
“这是怎麽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冯大娘一进来就被吓了一大跳,手脚立刻无措起来。
别看她养了两个女儿,林金兰和林杏月都不是爱哭的性子,冯大娘也很少哄人,立刻就高声朝外面喊:“大姐,你快来看看!”
张婶娘以为出了什麽事,放下东西,三步并做两步就来了。
玉姐儿见这麽多人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眼泪擦了,小声地说:“我没事,就是沙子进了眼。”
冯大娘直接拆穿:“胡说,咱们家里哪来的沙子?我可是天天都要仔细地去扫地的。”
说这话的时候,还幽怨地看了一眼林杏月。
从前最多一个洗衣裳和倒夜香的活儿,等小院的人多了之後,林杏月就天天让冯大娘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
冯大娘觉得就是林金兰扫府里面那些地方,都没她扫得干净。
张婶娘已经坐到玉姐儿旁边,顺着她的头发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哪里不舒服了,可得说出来,不能憋在心里,不然以後早晚会变成一个疙瘩,那时候再想解开,可就难了。”
林杏月跟着点头:“是呢,咱们之前有什麽不好说的?是我姐姐惹了你不成?”
林金兰在院子里听到了,朗声说了一声:“我一直在屋子里,可别往我身上赖。”
玉姐儿也摇头:“不是兰姐姐。”
犹豫了一下,玉姐儿见大家目光中都带着关切,这才一咬牙说了出来:“是大娘刚才给了那钱婆娘吃食,我心里不得劲了。”
“我当是什麽事!”冯大娘搬着凳子往前坐了坐,脸上一点恼羞成怒的样子也没有,给玉姐儿解释起来。
“这事也不怪你心里难受,是咱们之前没和你说清楚,那钱婆娘咱们依旧是讨厌得很,见了她恨不得往她脸上啐一口,这事绝不变。谁让她这人心思不正,想霸占你娘留给你们那俩金镯子。”
张婶娘接着说:“给她那酸辣猪肺,倒也不是别的。这人怀了身子之後,就和以前不一样,你刚才也看到了,为了一点吃的,她就趴在墙头上哭。先不说万一摔下去出个什麽事,怎麽弄都不好看,就说这生孩子这一道鬼门关,可不是人人都能过得去的。”
冯大娘和张婶娘两个人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把这里面有多凶险告诉了她们,还把林金兰也叫了过来,让她认真听着。
“先说你娘,身子为啥一直不好,就是当时生孩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总是不干净,稀稀拉拉的。再好的一个人,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玉姐儿以前小,不知道这些详情,眼睛里满是惊恐,却又很想知道自己娘亲有关的事情。
她发现,以前娘亲在她脑海中十分清晰,可不知道怎麽的,时间一长,她都快忘了娘亲长什麽样了。
玉姐儿心里觉得很难过,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把她娘亲给忘记。
有人提起,玉姐儿赶紧追问了一句:“那我娘就没有去看大夫?”
“去了,你忘了?那时候家里长日里熬着苦药汤子喝。”
“难不成不顶用?”
林杏月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怎麽回事,就追问了一下:“可是那药不好?”
“倒也不能这样说,後头咱们又换了几个郎中,都是这样。这妇科病难治得很,就是那些主子们拿燕窝鱼翅补着,要是得了这病,能不能好,也看个人造化。”
冯大娘又说起来生孩子的时候有多凶险:“所以你们几个千万别着急要孩子,这身子,年纪越小生的时候越费劲。”
林金兰别看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大的,听了这话,脸上还布满了红晕。
见林杏月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她也就强撑着没有跑出去。
林杏月还附和:“是了,我觉得娘和婶娘说的对。别说生孩子得晚些,我看就是嫁人也不能太着急。”
她这话直接看着林金兰说的,林金兰哪里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好半晌才说:“你这话什麽意思,偏偏对我说?”
林杏月不过是想提醒一句,没想着林金兰反应这样大,赶紧解释:“姐姐,我和玉姐儿都还小呢,我们两个就算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也得好多年呢。”
“你也不小了,像你这麽大的年纪,早就有人被指婚出去了。”
林金兰回了一句嘴,说完她就有些後悔,又去看林杏月的脸色。
林杏月倒是点点头说:“要说也是,不过我才不想那麽早嫁人,最好一直不嫁。”
说完这话,门口就传来一声清咳。
张婶娘和冯大娘听出来是个男的声音,人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出去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