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她怎麽会在二房?
话说那日顾陵泊诓骗刘野去王亭之的赌坊欠下巨额债务後,心情甚好,便带着跟班到柳江新开的画舫喝酒听曲,不想尚在兴头上,居然被母亲——三房三夫人罗氏拎着耳朵揪回了家。连日来,他被严加管束,再没与狐朋狗友聚头,自然对外头的风吹草动一无所知。
“我道你是孝顺外祖,三天两头往柳江跑。今日若非家中有事,着急寻你,否则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当日,罗氏怒气上头,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就照着顾陵泊身上抽,这狠厉的母老虎做派,很难让人想象,她竟然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
罗氏出自柳江的巨贾之家罗家。当然,这“巨贾”二字在柳江或许算得上,但放在顾家面前就显得不足挂齿了。毕竟,整个省内能与顾家匹敌的也不过一二。
作为罗家的嫡长女,罗氏的出身无可挑剔。可惜,其生母在生下她的弟弟後便撒手人寰,留下了时年七岁的她与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之後妾室上位,又陆续给罗家添了两男一女。这样的家境若不自强,罗氏早已被人踩在脚下磋磨,更别提後来是她的努力助弟弟掌控了整个罗家生意。
在弟弟牙牙学语之时,她便展露出精明的商业头脑。父亲十分信任她,从她十三岁起便将大部分账目交由她打理。直到弟弟羽翼丰满,她才放手并答应出嫁。
正因为此,她出阁时已满二十,远近能择选的富贵人家的嫡子已然不多。一番精明算计过後,她嫁给了顾家庶子,三房三老爷。
自嫁进三房後,她迅速摸清了三房与其他两房的关系。三房老太爷早逝,老夫人无所出,因此只有两个妾生的亲兄弟顾三与顾四。在她进门没多久,三老夫人也走了。以罗氏的精明能干,很快便掌控了三房的中馈,连顾四及其之後娶进门的夫人也唯她马首是瞻。
尽管三房现状不佳,但罗氏自幼的经历让她懂得,这世上没有什麽不可能,只要你算计得当,就没什麽不能到手。她有这个自信将手中的一副烂牌打成一手好牌。
这一顿怒抽,持续了十馀下,直到气消了一些,她才停下来,叉着腰喘气。
顾陵泊早就摸清了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一声不吭地挨抽,见母亲打不动了,便立马起身给她搬了张椅子,让她消气。
罗氏果真对他这一举动十分受用,她坐了下来,将手上的鸡毛掸子扔在一旁,用手指着复又跪在地上的儿子,训道:“不会读书也就算了,家里又不是非得靠功名过活,你善交际,本就是天生打理産业的料儿。如今二房气数已尽,这些大大小小生意迟早都是你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从今日起,你给我打起精神,跟着你父亲和四叔把家里的産业都巡一遍,做到心里有数,确保日後二房交接时,别耍什麽心眼,留着一子半子不让我们知晓。”
她的亲弟弟,罗老爷,就是她这麽用鸡毛掸子,一抽一抽地教出来的。在她看来,她这善于察言观色的儿子比弟弟小时候伶俐不知多少倍。她相信,不久的将来,顾家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于是,被父亲与四叔带着到处跑了数日的顾陵泊,根本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刘野丶程洛与王亭之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日,他刚跟着父亲跑完南边的田庄与桑林,才到家还没喘口气,父子两人就被母亲押着,连同四叔一家,快马加鞭地赶往二房府邸。
马车上,母亲的眼中隐隐透露着兴奋:“听闻顾大海这几日频频出门去请陈大夫,今日更是毫不掩饰,大摇大摆地骑马飞奔而去,连平日的谨慎都抛在了脑後。”
之後,她又语带讥诮地哼了一声:“平日里二房拦着不让看也就罢了,今日闹得这麽大,再拦着我们,可就没道理了!不管怎麽说,大家终究是一家人,真要出了事,总得让我们知晓。要是藏着掖着,连最後一面都不让人瞧,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一旁的顾三老爷可没这麽大的胆子,他一想起二房老夫人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样子,心里就蔫了,于是劝道:“都不知道是什麽事,你就想着是最後一面,或许只是病情加重了而已。”
罗氏最看不惯他的就是这副窝囊样儿,她瞪了他一眼,立即反驳道:“你懂什麽,京城御医都治不好,才送回家的。陈大夫再神,有那御医神?二房,尤其是那老太太,嘴巴硬,不认命!”
她母亲当年去世也是这样,她强拉着丫鬟仆从,不让他们去通报父亲,不愿意消息传出去让那妾室有所准备,只是当时太过年幼,思虑不周,没想到母亲的屋里早就安插了那小妾的人,母亲不行了的消息早已传了出去。
吃一堑,长一智,这也是她为何往二房院子里插人的原因,这不,今日就派上用场了。她现在就要去二房,以免二房趁机做手脚,把産业私吞个大半。
顾陵泊对母亲的想法与做法均无异议,他从小看着她如何把三房所有人,包括四叔一家,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是柳江的外祖家,至今舅舅若是有什麽无法解决的事情,还时常上门寻母亲出主意。他相信母亲,只是他现在尚在贪玩的年纪,还没做好打理所有生意的准备呢。不过他不是很担心,因为有母亲在,母亲会带着他的。
他没有母亲那种急切想亲眼见证顾陵川英年早逝的重要时刻。反倒惦记着,若是母亲今日如愿以偿,是否会松口让他轻松几日?他心里记挂着他和王亭之一同为刘野与程洛设下的局,究竟收了什麽尾?游戏就该有始有终,猎人再怎麽从容,也总要去陷阱边看看有没有猎物落网,否则这场游戏就没意思了。
二房的门房根本就拦不住三房的主子们,罗氏擡手拦住了门房欲差小厮通报的举动,径直率领衆人侵门踏户,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不久後,就连二房的这座宅院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顾陵泊跟着母亲进了院,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哄骗母亲松口,左顾右盼之际,居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俏生生地站着一位小姐,身後有一位陌生的丫鬟和二房的一个小厮。
二房哪儿来的这一号人物?
他好奇,于是乎,走到了对方跟前。
哪知道,对方发现他後,便擡起头。
他千猜万想,怎麽也没料到眼前这位居然是刘野的表姐,那个酱园家的哑巴女。
算算时日,她,她,她不应是在王亭之那老家夥的手上吗?
她怎麽会在二房?
她怎麽穿得那麽花枝招展,不,招蜂引蝶,不,这些词都不对!
顾陵泊此时算是尝到了不好好念书的苦头。
总之,眼前的哑巴女是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
不行,他必须得找机会出去一趟,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她怎麽可能会在二房的宅院里,当起了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