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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小巷里的哭声渐渐歇止，庄茉柔用布巾擦干眼泪，指尖摩挲着掌心的玉佩。无论如何，消息必须送出去。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悄悄探出头望向县衙方向，顾卿云的车马还停在门口，正堂的灯笼已经点亮。

她沿着墙根往县城中心走，路过一家杂货铺时，看到柜台上摆着纸笔。心念一动，摸出布包里的碎银买了张信笺和半截炭笔，躲进街角的土地庙，借着微弱的天光匆匆描画。炭笔在纸上划过，她画得极快，指尖却因紧张微微发颤，她画了一朵海棠花，将“暗夜阁”三个字隐藏在花中，他能明白的。折好信笺塞进袖中，她再次来到县衙外。暮色已深，守卫比白天更严，大理寺的兵卒手持长刀守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庄茉柔绕到侧门，看到几个杂役正端着食盒往里送，心一横，趁守卫转身的间隙想混进去，却被拦下盘问。

“站住！干什麽的？”守卫厉声喝问，手按在了刀柄上。

庄茉柔心脏狂跳，连忙低下头：“我丶我是来给大人送茶水的……”

“瞎闯什麽！大理寺的人岂容你靠近？”守卫推了她一把，“快滚！再逗留就把你当细作拿了！”

她踉跄着後退，袖中的信笺硌得胳膊生疼。第一次尝试失败，只能另寻机会。她注意到县衙对面有家客栈，二楼的窗户正对着大理寺人待的後院，或许能从那里递信。可刚跑到客栈门口，就被店小二拦住：“姑娘住店还是吃饭？这楼上住着官爷，可不能乱闯。”

庄茉柔咬咬牙，摸出仅剩的碎银塞给店小二：“我找个人，就看一眼，看完就走。”店小二掂了掂银子，犹豫着指了指楼梯：“轻点儿，别惊动了官爷。”

她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趴在窗沿往下望，後院里几个大理寺的随从正在收拾东西。她攥紧信笺想找机会扔下去，却见顾卿云从角门走了出来，正低声吩咐随从：“今夜加强戒备，明日一早啓程回京。”

他的声音隔着夜风传来，依旧清冷，却让庄茉柔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慌忙缩回头，怕被他发现。等再探出头时，後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巡逻的兵卒来回走动。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她急得额头冒汗。忽然看到一个穿灰衣的随从提着食盒从客栈後门出来，像是要去给守夜的兵卒送饭。庄茉柔灵机一动，悄悄跟了上去，在巷口拦住他：“这位大哥，能否帮我传封信给顾少卿？”

随从警惕地打量她：“你是谁？少卿大人岂会收陌生人的信？”

“是关于林家案子的要紧事！”庄茉柔急得声音发颤，想把信递过去，“你只要交给大人，他看了自然明白！”

随从皱眉後退：“胡说八道！再纠缠我报官了！”说完提着食盒快步离开，根本不给她塞信的机会。

庄茉柔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发凉。难道真的送不出去？她攥紧信笺，指节泛白，忽然看到顾卿云返京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株海棠树，她拿石子在树干上刻下了一个大大的三角符号（代表与神秘组织有关的危险预警），随後把密信藏在树洞里。

夜色已深，县城的城门即将关闭。庄茉柔不敢再逗留，顺着官道往城外走，想找个破庙过夜。刚走出没多远，路边的树林里忽然窜出几个手持砍刀的汉子，为首的脸上带着刀疤，目光在她身上打转，满是不怀好意。

“小姑娘独自一人夜行，胆子不小啊。”刀疤脸舔了舔嘴唇，眼神扫过她脸上的疤痕，非但没退缩，反而笑得更猥琐，“虽然破了相，身段倒是不错，跟哥哥们回去乐呵乐呵？”

庄茉柔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跑，却被另外两个汉子拦住去路。她摸出腰间的银簪防身，声音发颤：“你们别过来！我丶我是大理寺要找的人！”

“大理寺？”刀疤脸嗤笑一声，“到了这儿，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说着就伸手来抓她的胳膊。

庄茉柔挥舞着银簪乱刺，却被汉子轻易夺下，狠狠推在地上。她挣扎着後退，後背抵到冰冷的岩壁，退无可退。汉子们步步紧逼，脸上的狞笑在月光下格外狰狞。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几乎要放弃挣扎。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从树後闪出，挡在她身前。阿寒手中的短刃并未出鞘，只是横臂护住她，声音冷硬如铁：“滚。”

刀疤脸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凶：“又来个送死的？小子，这妞我们看上了，识相的赶紧滚开！”说着挥刀就朝阿寒砍来。

阿寒侧身避开，手腕翻转间短刃出鞘，却只格挡不进攻，刀刃与砍刀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他显然不想在庄茉柔面前动手杀人，每一次挥刀都留有馀地，只将山匪的攻击一一挡开。

“装什麽清高！”另一个汉子见状，绕到侧面挥刀刺向阿寒後背。阿寒为护着身後的庄茉柔，躲闪不及，左臂被刀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袖。

“阿寒！”庄茉柔失声惊呼，心脏骤然缩紧。

刀疤脸见状大笑：“原来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兄弟们，先废了他，再带这妞走！”说着举刀再次砍来，这次的目标却是毫无防备的庄茉柔。

寒光扑面而来的瞬间，阿寒眼中戾气暴涨。他不再防御，猛地转身将庄茉柔护在怀里，同时短刃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穿了刀疤脸的咽喉。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鲜血溅在他的面罩上，带着浓重的腥气。

另一个汉子吓得腿软，转身想跑，却被阿寒掷出的短刃穿透後心，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月光下，阿寒捂着流血的左臂，短刃从尸体上拔出，滴落的血珠在地面晕开深色的花。他没有回头看那些尸体，只是转过身，面罩下的目光落在庄茉柔脸上，带着未散的惊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别怕，他们……不会再伤你了。”

庄茉柔望着他流血的手臂，又看看地上的尸体，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一个字。她终于明白，他刚才的犹豫不是怯懦，而是不想让她再看见杀戮。可这份小心翼翼的保护，最终还是染上了鲜血，让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