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姚生生继续汇报有关费力的消息。
“这个费力原来在香港的伟英股票行效力。两年前因一笔黄金期货交易买卖大赚特赚了一笔。这人手眼通天,常常能取得大集团内部不为人知的内部消息。本来以为他会在香港成立属于自己的经纪行,却不晓得为什麽来到上海。说是看中上海的投资环境,我却觉得里头有别的蹊跷。”
姚生生果然厉害,短短一天之间就打听到了那麽多有价值的情报,让李念潼叹为观止。
“还有其他有关他的消息麽?哪里人?几岁?家庭情况又是什麽样子?爱好呢?”
做生意就是和人打交道的艺术,不管对方是要拉拢的对象还是复仇的对象,能掌握的信息越多越好。
“这个人挺神秘的,只晓得他是北方人,四十岁左右。至于其他的……”
姚生生摇摇头,“暂时打听不到他的家庭情况。至于爱好……说来真是奇葩,一不喜欢下馆子泡窑子捧戏子,二不热衷抽大烟看跑马——小姐,难道他是个和尚不成?”
姚生生太了解生意场上的男人都是些什麽德行,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费力绝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他要是个和尚就应该到深山里敲木鱼,而不是在商场沉浮做操盘手了。”
会选择把股票经济当做职业的人,对金钱一定有超过常人的掌控欲。
李念潼冷笑,“再去打听打听,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姚生生点点头,“小姐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李念潼擡起头,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吸了口气道,“他既然能为葛秋白操盘,为什麽不能给我操盘呢?”
“小姐?”
姚生生没想到她竟然打这样的算盘,大为惊讶,“算起来他可是害了老爷的人啊。”
“在商言商,他能把惠勤搞垮,说明这个人本事了得。今天上午的董事会你也看到了,那些老头子根本不听我的话。要不是温伯伯力挺我的决议,我恐怕都要下不来台。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必须要延揽自己的人才。”
李念潼苦笑。
虽然已经是民国了,女人都能出来工作。然而给女上司打工,尤其给她这样年轻的未婚女子工作,在老派人眼里还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既然如此,她就要拿出气魄给他们瞧瞧。
“你想,我如果不计前嫌,把费力招到麾下,这会是一则多麽振聋发聩的招聘广告?那些之前离职的员工说不定因此就回来了。并且现在银行缺的就是这种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才。”
李念潼当然晓得小额贷款不足以支撑银行的业务,她想利用这个举措重新吸引普通储户。想要让银行真正盈利,除了依托大公司和政府部门的业务,股票期货利益也是绝对的大头。
“大小姐倒是心胸宽阔……”
姚生生叹道。
“我之前就想说了,以後你不要叫我做‘大小姐’了,多生疏。我们做姐妹好不好?我叫你‘生生姐’,你喊我‘念潼’就好。”
李念潼说着,从办公桌後绕了出来,主动抓起姚生生的双手。
“我爹地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大伯膝下也没有儿女。我母家那边……只有一个表哥,比我大十几岁,都没有见过几次就出国了。”
李念潼苦笑。父母不靠,棠棣无依,她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儿”。
“生生姐,我希望我们不只是雇佣关系,更不是主仆关系。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定会共同经历很多风雨。当我的姐姐好不好?我知道姐姐你也没有父母。就让我们互相照顾,互相依赖吧。”
看着这双充满真情实感的目光,姚生生也不由得疑惑了。如果这是在演戏,那她不得不承认,这位李小姐的演技不逊的师父萧云荭。如果不是演戏……堂堂李家大小姐和一个梨园行出身的下属做姐妹,她图什麽?这位李小姐竟然还有戏文里刘皇叔礼贤下士的风范不成?
不管她图什麽,反正自己也不亏。既然如此,姚生生也不再多想,反握住李念潼的手,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念潼”。
“姐姐!”
两人相视一笑。
谈完公事,李念潼打开刚才慧雪送来的请柬,快速浏览了一遍後反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冷笑。
“哪里来的请柬?”
姚生生的工作之一就是为李念潼安排行程,一般来说请柬和邀请函都会送到她这里,由她归纳汇总後筛选一部分参加。
自从新闻发布会後,李家的名头在生意场上又竖起来了,想要来攀高枝的人不计其数。什麽阿猫阿狗都想结识一下这位新任的银行女掌门人,像是恶犬一样企图分到一点点残羹冷炙。
像这样避开她的手,直接把帖子递到庄管家手里的,还真算得上是漏网之鱼了。
“是周叔叔送来的。周叔叔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所以管家才接了他的请柬。”
李念潼为姚生生解惑。
“周叔叔?”
姚生生对上海滩名流还不是很熟,在脑海中迅速查找姓周的大亨。
“沪光影业你听说过麽?”
李念潼打开请柬,指了指最下方的签名。
“啊!就是那个上海滩最有名的电影公司!他们拍了很多电影,金红,白亮,小蝴蝶都是他们家的当家花旦。”
姚生生眼睛一亮,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等等,葛秋白的姘头,那个叫做林月的,不就是最近沪光力捧的女明星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