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身形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瘦的可怜。蜷缩着一动不动,头发脏的都打结,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不过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活着。
尤欢乐的心早就被北平的一切磨的平平的,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哪有精力和多馀的善心去救别人。
每天睁眼就是考虑如何挣钱养活戏班的十几口人,还需要练功,防止被别的角儿取代下去。
上海的冬天,冻死在路边的乞儿还少吗?
想到这,尤欢乐面色冷了下来,他漠然的拽出裤脚,就要往院子里进。
“救救我……求你……”声音微弱的可怜,带着颤抖的哭腔,却清晰的传入尤欢乐的耳膜。
男孩无意识的睁着眼,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求生的意识让他发出了求救的声音。
虽然男孩的脸上糊着泥雪,看不清模样,但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分外明亮。
尤欢乐的呼吸一窒,眼前一瞬间浮现出另一个成熟男人的样子,那个同样用倔强绝望的眼神看着他的男人。
【欢乐,带着他们走,离开这里!】
【不…。。】
【走!听话!忘掉这一切!】
与眼前这双稚嫩却同样执拗的眼睛骤然重叠。
一股带着寒意的风顺着衣衫吹入身体,尤欢乐打了个冷颤,尖锐的痛楚从心底传遍全身。
那被刻意遗忘的一切在眼前闪现。
尤欢乐咬紧牙齿,克制着自己。
他本该视而不见的,他现在就该冷漠的向前走,继续他麻木而沉重的生活。
可是……这双眼睛……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声音沙哑,朝着院门内喊道:“福伯!刘青!出来个人!门口有个……冻僵的小崽子,擡进去!”
院门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後沉重的院门被打开,吱嘎一声。
一个年纪偏大的老伯和一个穿着练功服的年轻男孩探出头。
看着尤欢乐和地上的男孩,刘青揉着眼睛:“班主,这是?”
“废什麽话,班主让你擡就擡。”福伯脾气爆,踹了一下刘青的屁股。
刘青撅了撅嘴,但是见尤欢乐没有想开口的样子,也就不敢再问。
跟着福伯一起,把人擡着走进了院子。
尤欢乐这才面无表情地关上院门,认命般地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里练功的声音都因为这个插曲停了下来,衆人都好奇的看着被俩人擡着的男孩子,窃窃私语。
“看什麽看,不用练功了?一个个都成角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尤欢乐清冷的声音一响,大家都不敢再看了。
自从师父去了後,原本开朗的小师弟就变成了严厉的班主。
仅一眼就让人害怕,再不见从前活泼的影子。
“福伯丶刘青,把那个杂物间先清理出来,先给他放在那,被褥子准备上。”
“青梅,给他弄点热水,灌口热汤,别死在院子里,添晦气。”
青梅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最是听尤欢乐的话。是尤欢乐师父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在戏班长大。
尤欢乐吩咐完也不再看那个男孩一眼,径直走向自己那间狭小丶但还算干净的屋子。
他不清楚这一时心软会带来什麽,但是他无法拒绝那双眼睛。
就好像救了他,就能破碎时空,回到之前,救下那个男人一样。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