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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话变多了（第1页）

第20章话变多了

越靠近长白山深处，雪下得越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向导早在前一晚就打了退堂鼓，说什麽也不肯再往前走，黑瞎子塞给他双倍的钱，让他在山下等着，自己则和张起灵背着装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祭坛方向走。

“这里的雪，比去年深。”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他的黑色防寒服上落了层白，睫毛上也沾着雪粒，像落了层碎钻。

黑瞎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话。这一路过来，张起灵已经主动开口好几次了——说前面的冰面太薄要绕路，说背包里的压缩饼干不多了，甚至刚才还提醒他帽绳松了。

放在以前，这些话他是绝不会说的，最多用眼神示意，或者干脆直接动手帮他系好。

“嗯，”黑瞎子笑了笑，伸手帮他拂掉肩上的雪，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对方瑟缩了一下，“你记性倒好，去年来的时候，你不还跟我闹别扭吗？”

“没有。”张起灵反驳，声音很轻，却带着点认真，“是你抢了最後一块巧克力。”

黑瞎子被他逗笑了：“哟，这都记得？我还以为你早忘了。”他从背包里摸出块巧克力，剥开糖纸递过去，“给，赔你的。”

张起灵接过来，没立刻吃，只是攥在手里。巧克力的包装纸在雪地里很显眼，像块小小的橙红色火焰。“你也吃。”他把巧克力掰成两半，递回一半给黑瞎子。

黑瞎子挑眉，接过来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看着张起灵小口小口地吃着巧克力，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都没那麽冷了。

走到一处避风的山坳，两人停下来休息。黑瞎子生起篝火，火焰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脸都有些发红。张起灵靠在岩石上，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说：“帛书上说，祭坛的钥匙，需要两滴血。”

“两滴血？”黑瞎子凑近了些，“你的和我的？”

“嗯。”张起灵点头，“要至亲或……同伴的。”他说“同伴”两个字时，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

黑瞎子笑了，故意逗他：“那咱们算哪种？至亲？我可没听说过张家有我这号亲戚。”

张起灵的耳根红了，没接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跳起来，落在他的防寒服上，又很快熄灭。过了会儿，他才低声说：“同伴。”

“行，同伴就同伴。”黑瞎子也不逗他了，从背包里摸出急救包，“到时候可得麻烦张爷赏点血了。”

张起灵看了看他手里的小刀，忽然说：“我来吧。你的手，上次在西沙伤还没好透。”

黑瞎子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手背上那道被划的小口子——他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张起灵还记得。“没事，小伤。”他刚想反驳，就见张起灵已经伸出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碰，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

“我来。”他又说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黑瞎子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笑了，把小刀递了过去：“行，听你的。”

夜里轮流守夜，黑瞎子值前半段，张起灵值後半段。黑瞎子靠在火堆旁打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他盖了件衣服，带着点熟悉的冷香。他睁开眼，看见张起灵正坐在他旁边，望着篝火出神。

“没睡？”黑瞎子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嗯。”张起灵转头看他，“在想以前的事。”

“想起来了？”

“一点点。”张起灵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狼牙吊坠上，“以前，你也送过我东西。”

“哦？什麽东西？”黑瞎子来了兴趣。

“一把刀。”张起灵说，“比黑金古刀短些，很轻。”

黑瞎子想了想，忽然笑了：“是那把陨铁刀？你不是说太重，扔了吗？”

“没扔。”张起灵的声音很轻，“放在吴山居了。”

黑瞎子愣住了。那把刀是很多年前送他的，当时张起灵嫌样式太花哨，还说“不如我的刀好用”，他还以为早被扔了，没想到……

“你呀。”黑瞎子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像被什麽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眼神很柔和，不再是以前那种空茫的冷，而是像融化的冰，慢慢漾开了些温度。

“天亮了就到祭坛了。”张起灵忽然说，“别担心。”

“我有什麽好担心的？”黑瞎子挑眉，“有张爷在，还怕搞不定？”

张起灵的嘴角似乎动了动，像是在笑。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你睡吧，换我守着。”

黑瞎子没动，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雪还在下，落在他的防寒服上，像撒了层糖霜。他忽然觉得，张起灵话变多了，不是因为突然开朗了，而是因为在他面前，不必再用沉默来僞装了。

就像现在这样，能说句“别担心”，能记得一把很多年前的刀，能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守着一堆火。

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

黑瞎子闭上眼睛，听着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听着张起灵偶尔翻动柴火的动静，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洛阳古墓，张起灵拿着他送的陨铁刀，正对着他笑，眼里的光，像此刻的篝火，明亮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