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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眼疾（第1页）

第55章眼疾

回到四合院的那个傍晚，杭州下了场秋雨。黑瞎子坐在廊下擦枪，擦到第三遍时，忽然觉得眼前的枪管开始发虚，像蒙了层毛玻璃。他皱了皱眉，把枪往石桌上一放，揉了揉眼睛——没用，那层模糊反而更重了。

张起灵端着刚炖好的鸡汤出来，正好看见他这副样子，脚步顿了顿：“怎麽了？”

“没事。”黑瞎子笑了笑，想拿起枪继续擦，手却差点碰倒旁边的油灯，“大概是进了沙子。”

张起灵走过来，放下鸡汤，伸手轻轻翻开他的眼皮。指尖的温度很凉，黑瞎子下意识眨了眨眼，就听见对方的声音沉了下去：“什麽时候开始的？”

“就刚才……”黑瞎子还想嘴硬，却对上他眼底的担忧，那点侥幸瞬间散了，“前阵子在山里，偶尔会这样，以为是太累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转身进屋，翻出之前霍道夫留下的药箱。里面的瓶瓶罐罐堆了半箱，他却一瓶瓶仔细看过去，指尖划过那些外文标签，动作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黑瞎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嗓子发紧。他知道自己的眼疾，是当年在青铜门出来时染上的，这些年靠着特制的眼药水吊着，时好时坏，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连近在咫尺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别找了。”黑瞎子开口，声音有点哑，“没用的，霍道夫早说过，这病没法治。”

张起灵的动作停了，背对着他，肩膀微微绷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手里拿着支没开封的眼药水：“先试试。”

黑瞎子乖乖仰起头，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滴进眼里，顺着脸颊滑下来，像眼泪。他眨了眨眼，眼前的模糊似乎淡了点，却依旧看不清张起灵的表情，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像幅失焦的画。

“怎麽样？”张起灵的声音很近，带着点急切。

“好多了。”黑瞎子扯了个笑，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

晚饭时，黑瞎子夹菜总是夹不准，要麽戳到盘子边缘，要麽夹起根葱当成肉丝。张起灵没说什麽，只是把他爱吃的都挑到他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哑巴张，你这是想把我喂成猪啊？”黑瞎子笑着打趣，筷子却准确地夹住了他递过来的鸡翅——大概是凭感觉。

张起灵没接话，只是往他碗里又添了块排骨。

夜里，黑瞎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明明是熟悉的房间，此刻却像陌生的迷宫，连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都成了模糊的光斑。他忽然觉得有点怕，不是怕看不见，是怕以後再也看不清张起灵的样子。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伸手准确地找到他的手，握住。“睡不着？”张起灵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嗯。”黑瞎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哑巴，我要是真瞎了，你会不会嫌我麻烦？”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胸口。“不会。”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黑瞎子心上，“我会当你的眼睛。”

黑瞎子的眼眶瞬间热了，他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闷闷地说：“那你得记住院子里每块砖的位置，不然我会绊倒。还得记住鸡米花常蹲的地方，别让我踩着它。对了，青椒肉丝炒饭里的青椒得挑干净，我怕吃到……”

“我都记住了。”张起灵打断他，手指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像在哄孩子，“从第一次见你，就记住了。”

黑瞎子没再说话，只是抓紧了他的衣角。黑暗里，他能清晰地听见张起灵的心跳，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这些都比视觉更可靠，更让人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黑瞎子的眼疾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看清报纸上的字，坏的时候连阳光都成了刺眼的一团。张起灵开始教他认路，牵着他的手在院子里走，告诉他“前面三步是石阶”“左边是桂花树”“鸡米花在你脚边”。

吴邪和解雨臣来看过他，带了一堆据说能明目的补品，解雨臣还特意请了北京最好的眼科医生，结果还是一样——没法治。

“操他娘的！”王胖子红着眼圈骂，“黑爷，放心，胖爷我会照顾你的！”

黑瞎子却看得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大点事，以後出门就当戴了副磨砂眼镜，朦胧美懂不懂？”

他说这话时，张起灵正站在旁边给他削苹果，果皮连成条，没断。黑瞎子听见动静，伸出手，准确地接住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大口。

“甜不？”张起灵问。

“甜。”黑瞎子笑，“比你上次削的甜。”

张起灵低笑一声，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果汁。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春天。

黑瞎子忽然觉得，就算世界真的暗下来也没关系。

因为他的世界里，始终有束光。

那束光叫张起灵，会牵着他的手，陪他走过所有模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