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回家的邀约
初秋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齐砚靠在糕点铺的门框上,看着张起灵把最後一笼定胜糕摆上木架,鼻尖萦绕着糯米混着豆沙的甜香,忽然觉得这日子慢得像首没唱完的歌。
“张老板,”他懒洋洋地开口,白衬衫的袖口被风吹得鼓起来,“我家老爷子下周生日,想请你去做桌糕点,就当……帮我个忙。”
张起灵正在擦柜台的手顿了顿,擡眸看他。晨光落在他眼里,像揉了把碎金,却没立刻答应,只是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权衡什麽。
齐砚早料到他会犹豫,往前凑了两步,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讨好:“就去一天,我家厨子打下手,你只需要露两手绝活。事成之後,给你三倍工钱,再加……再加十斤你爱吃的龙井。”
他知道张起灵爱喝茶,尤其是雨前龙井,每次去巷尾的茶铺买,总要站着看老板称茶看半天。这话说出口,果然见张起灵的眉头松了些。
“不去。”张起灵却还是摇了头,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铺子离不开人。”
“嗨,关一天门怎麽了?”齐砚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布衫下紧实的肌肉,像碰到块温热的石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跟我回家看看,保证比待在这巷子里有意思。”
他刻意加重了“回家”两个字,目光落在张起灵脸上,想从那平静的神色里找出点波澜。果然,张起灵的睫毛颤了颤,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抹布,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齐砚心里一喜,差点没忍住吹声口哨。他就知道,这人看着冷淡,其实最吃软磨硬泡这套,跟以前那个闷油瓶一个样,嘴上说“不”,心里早就松了弦。
接下来的几天,齐砚来得更勤了,美其名曰“商量生日宴的菜单”,实则总想找点由头跟张起灵搭话。看着他低头写菜单时认真的侧脸,看着他算食材用量时指尖在纸上划过的弧度,齐砚忽然觉得“张起灵”这三个字喊着太正经,少了点亲近的意思。
“喂,哑巴张。”他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张起灵正在切桂花糖的手猛地一顿,擡眸看他,眼里带着点疑惑,还有点被冒犯的不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齐砚看得直乐,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你看你,一天说不了三句话,不叫你哑巴张叫什麽?难不成叫‘小哑巴’?”
张起灵的耳根瞬间红了,攥着刀的手紧了紧,却没反驳,只是转身往竈台走,背影透着点别扭的僵硬。齐砚看着他的样子,笑得更欢了——果然,不管过几辈子,这反应都一样,又乖又倔。
从那以後,“哑巴张”这个外号就被齐砚喊顺了口。有时在铺子里忙的街坊听见了,会笑着打趣:“小齐,怎麽跟张老板说话呢?”齐砚总是哈哈一笑:“我俩这叫熟,你们不懂。”
张起灵嘴上不说,却渐渐默认了这个称呼。齐砚喊“哑巴张,递个袋子”,他就会把油纸袋递过去;喊“哑巴张,今天的米糕甜了”,他下次就会少放半勺糖;甚至有次齐砚故意喊“哑巴张,我渴了”,他也会默默转身,从井里捞瓶酸梅汤递给他,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生日宴前一天,齐砚开着跑车来接他。张起灵换了件新做的青布衫,背着个装工具的布包,站在跑车旁显得有些局促,像株长在田埂上的稻禾,忽然被移到了精致的花盆里。
“上来啊,哑巴张。”齐砚探出头喊他,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难道要我下去请?”
张起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来。跑车的座椅很软,和他铺子里的木凳完全不同,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学生。
齐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痒,故意把音乐开得大了点。鼓点声里,他侧过头看张起灵,发现他虽然没说话,却在悄悄打量窗外的街景,眼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像只对世界充满探究的幼兽。
“我家有点大,别迷路了。”齐砚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玩笑,“要是丢了,就喊‘齐砚’,我保证能听见。”
张起灵转头看他,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眼底的光,像落了两颗星星。他没说话,却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齐砚耳朵里,像根羽毛,挠得他心里发痒。
跑车驶离老巷,往城市边缘的别墅区开去。齐砚看着身边这个安静的人,忽然觉得,把他带回家,或许是这辈子做过最对的决定。
不管是这一世的糕点师张起灵,还是上辈子那个沉默的张起灵,他都想把这人拉进自己的生活里,让他看看自己的家,让他知道,除了那间小小的糕点铺,还有另一个地方,可以让他安心停靠。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被拉长的时光。齐砚握紧方向盘,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们的故事,终于要从那条窄窄的雨巷,走向更宽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