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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下斗（第1页）

第35章下斗

湘西的林子密得像泼翻的墨，藤蔓缠在老树上，垂下来能扫到人的脸。黑瞎子叼着根草，手里的罗盘指针转得飞快，鼻尖动了动：“这斗里有粽子，还不止一只。”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黑金古刀往肩上提了提，刀柄被他攥得发热。他走在黑瞎子身侧，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能在对方擡脚时，先一步拨开挡路的荆棘，动作默契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哪怕记忆不在了，身体的本能也记得，要护着身边这个人。

“哑巴张，还记得这斗的路数不？”黑瞎子侧头看他，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战国墓，机关多，跟咱们以前闯过的那座有点像。”

张起灵的眉头蹙了蹙，黑眸里闪过一丝茫然，却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了黑瞎子的手腕，指尖用力——像是在说“别分心”。

黑瞎子笑了，反手握住他的手：“知道了，听你的。”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掌心的汗混着泥土，黏得像块化不开的糖。解雨臣跟在後面，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都什麽时候了，还在腻歪。

墓道里的空气又潮又冷，火把的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刚拐过一个弯，脚下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黑瞎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张起灵拽到身边，自己往旁边滚了滚——三支毒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钉在对面的墙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操，够险的。”黑瞎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说话，就被张起灵拽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他，黑眸里的担忧像要溢出来，指尖划过他的头皮，确认没受伤，才松了口气，却把他的手腕攥得更紧了。

“我没事。”黑瞎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家黑爷命硬。”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他身前站了站，把他护在身後，黑金古刀握在手里，刀尖对着前方的黑暗，像只随时准备扑上去的豹。

解雨臣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机关：“是连环箭，小心点。”

黑瞎子从张起灵身後探出头：“花儿爷，你垫後，我跟哑巴打头阵。”

张起灵没回头，却往旁边让了让，留出半个身位给黑瞎子，像是在说“一起走”。

主墓室的门是块巨大的青铜板，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像只睁着的巨眼。黑瞎子研究了半天，指着其中一个凹槽：“得用这个形状的东西嵌进去，才能打开。”

凹槽是只狐狸的形状，尖嘴圆耳，栩栩如生。

“我记得你背包里有块狐狸玉佩。”解雨臣看向黑瞎子。那是前几天在古玩市场淘的，说是“看着吉利”。

黑瞎子刚想拿，张起灵已经抢在他前面拉开了背包，翻出玉佩往凹槽里一嵌——严丝合缝，青铜板发出“轰隆”的巨响，缓缓向内开啓，带出的寒气几乎要把火把冻灭。

“可以啊哑巴张，眼神够尖的。”黑瞎子笑着拍他的背。

张起灵没笑，只是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黑眸警惕地盯着墓室深处，像在说“危险”。

墓室里堆满了青铜器，角落里蜷缩着几具干尸，身上还穿着战国时期的铠甲。黑瞎子刚想往前走，就被张起灵拽住了——对方的指尖冰凉，正指着干尸胸口的玉佩，和他们刚打开门用的那块一模一样。

“是殉葬的。”解雨臣的声音压低了，“这斗不对劲，不像是正经的古墓，倒像个祭祀坑。”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那具干尸忽然动了动，关节发出“咔哒”的响，干枯的手指猛地擡起，指向他们的方向。

“来了。”黑瞎子抽出背後的枪，张起灵已经提着黑金古刀冲了上去，刀光闪过，干尸的脑袋滚落在地，黑血溅了他一身，他却连眼都没眨。

更多的干尸爬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黑瞎子开枪掩护，子弹打在干尸身上，只能溅起几点黑血，根本起不了作用。

“打心口！”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玉佩是弱点！”

黑瞎子眼睛一亮，瞄准干尸胸口的玉佩开枪，果然，子弹穿透玉佩的瞬间，干尸像断了线的木偶，瘫倒在地。

“哑巴张，行啊！”黑瞎子笑着冲他比了个手势，张起灵却没看他，只是在解决掉身边的干尸後，立刻往他身边靠，用刀替他挡住了身後偷袭的干尸，动作快得像风。

解雨臣在後面用炸药炸开一条路：“先撤出去！这地方邪门！”

黑瞎子拽着张起灵往外跑，对方却反手把他护在身後，自己断後，黑金古刀舞得密不透风，黑血溅了他一脸，他却连擦都没擦，只死死盯着黑瞎子的背影，像在确认他没受伤。

逃出古墓时，天已经亮了。晨光透过林叶洒下来，照在两人沾满血污的身上，带着点劫後馀生的暖。

张起灵靠在树上喘着气，黑瞎子走过去，拿出湿巾想给他擦脸，却被他按住了手。

“你也有。”张起灵的声音很哑，拿起另一张湿巾，笨拙地往他脸上擦，指尖划过他的嘴角，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黑瞎子笑了，任由他折腾，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觉得这趟斗没白来。这哑巴护着他的样子，跟记忆里一模一样，带着点不管不顾的狠，和藏不住的在意。

解雨臣靠在另一边的树上，看着他们，忽然笑了：“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处理下伤口？”

张起灵这才发现黑瞎子的胳膊被干尸划了道口子，正往外渗血。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拿出随身携带的绷带，胡乱地缠了起来，力道大得像在打结。

“轻点，哑巴张，快勒断了。”黑瞎子龇牙咧嘴，却没推开他。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绷带又紧了紧，眼神里的心疼藏不住，像被雨水打湿的小狗。

黑瞎子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小伤。”

阳光越来越暖，林子里的鸟叫得清脆。张起灵靠在他肩上，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他没受伤的手，像在确认彼此还活着，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