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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旧忆（第1页）

第84章旧忆

大年初三的午後，阳光透过梅树枝桠，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黑瞎子靠在廊下的藤椅上，看着张起灵蹲在梅树旁，小心翼翼地剪着花枝。粉白的梅花沾着点残雪，被他插进青瓷瓶里，瞬间让客厅里添了几分雅气。

“我说哑巴张，你这手艺快赶上花儿爷了。”黑瞎子笑着打趣，手里转着个空茶杯，“以前在斗里，怎麽没见你这麽会摆弄花草？”

张起灵把花瓶放在茶几上，转过身时，发梢沾了点梅花瓣。“以前……没心思。”他走到黑瞎子身边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现在有了。”

黑瞎子心里一暖，刚想再说点什麽，就看见张起灵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枚磨得光滑的铜哨子，哨身上刻着朵小小的梅花，和瓶里的梅花有几分相似。

“这是……”黑瞎子认出这哨子，是二十多年前在秦岭古墓里捡的。当时他被人面鸟追得走投无路，是张起灵吹着这哨子引开了鸟群，後来这哨子就落在了他手里，没想到被张起灵收了这麽多年。

“你以前总丢三落四。”张起灵把哨子递给他，眼底带着点浅浅的笑意，“怕你弄丢了。”

黑瞎子接过哨子，入手微凉，上面似乎还留着张起灵的体温。他忽然想起秦岭的雨，冰冷的雨水混着血腥味，张起灵把他护在身後，哨声尖锐得像把刀，劈开漫天的鸟群。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人厉害，却没细想，那哨声里藏着多少毫不犹豫的守护。

“吹吹看。”张起灵看着他，眼里带着点期待。

黑瞎子把哨子凑到嘴边，轻轻一吹，清亮的哨声漫过院子，惊得梅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张起灵的眼睛亮了亮，像个听到糖果声的孩子，看得黑瞎子心里发软。

“好听吗？”黑瞎子挑眉。

张起灵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头轻轻搁在他肩上。“以前在长白山，总想起这声音。”他低声说，“听见了，就知道你还在。”

黑瞎子的动作顿了顿。他知道张起灵在长白山守青铜门的那十年，日子过得像口枯井，连回忆都是冷的。原来自己无意间留下的哨声，竟成了他漫漫长夜里的一点念想。

“以後天天吹给你听。”黑瞎子握紧手里的哨子，声音有点哑，“吹到你听烦了为止。”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像只贪恋温暖的猫。梅香顺着风飘进来，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把时光都染得温柔起来。

傍晚时，吴邪发来视频，镜头里王胖子正围着竈台转，手里拿着锅铲比划，嘴里嚷嚷着要给他们露一手“年夜饭续集”。解雨臣坐在旁边喝茶，时不时吐槽两句，画面热闹得像在眼前。

“你们啥时候来北京？”吴邪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九爷说他的藏品室新添了几件宝贝，正等着你们来掌眼呢。”

“过了十五就去。”黑瞎子对着镜头笑，“到时候让哑巴张给你们露一手，他新学了烤鸭。”

张起灵在旁边点头，脸上带着点认真，像是在保证一定会做好。屏幕那头的王胖子立刻欢呼起来，解雨臣也笑了，说要提前订好全聚德的鸭子，跟张起灵的手艺比一比。

挂了视频，天色已经暗了。张起灵去厨房做饭，黑瞎子靠在门框上看他忙碌。火光映在张起灵脸上，把他侧脸的轮廓照得格外柔和，连眉骨处那道淡淡的疤，都像是被时光磨平了棱角。

“哑巴张，”黑瞎子忽然开口，“你说咱们老了会怎麽样？”

张起灵翻炒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一起变老。”

黑瞎子笑了。是啊，一起变老。一起在江南的小院里晒晒太阳，一起在梅树下剪剪花枝，一起听着彼此的哨声和呼吸声，把日子过成瓶里的梅花，安静，却带着不散的香。

晚饭时，黑瞎子喝了点酒，脸颊微微发红。他看着张起灵给梅瓶换水，忽然觉得，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那些出生入死的瞬间，都像是为了铺垫此刻的安稳。就像这枚铜哨子，从秦岭的雨里来，带着血与火的温度，最终落在江南的梅香里，成了岁月里最温柔的回响。

夜里躺在床上，黑瞎子把铜哨子放在枕边，能闻到淡淡的梅花香。张起灵的手臂圈着他的腰，呼吸平稳，像在做什麽好梦。

黑瞎子闭上眼睛，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

有个人，有段回忆，有朵梅花，有一声能穿透时光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