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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玉狐狸（第1页）

第36章玉狐狸

从湘西回来的第二天清晨，张起灵蹲在後院给向日葵浇水时，指尖被叶片上的露水烫了似的缩了缩。黑瞎子靠在廊柱上看他——这人总爱盯着那些嫩黄的花盘发呆，像是能从转动的花盘里，看出些被遗忘的光阴。

“在想什麽？”黑瞎子走过去，把刚温好的牛奶递给他。搪瓷杯壁上凝着水珠，沾在张起灵手背上，他没擦，任由那点湿意洇进袖口。

“花。”他低声说，黑眸里映着花盘追逐太阳的样子，“像……”

“等花盘熟了，给你炒瓜子吃。”黑瞎子笑着揉他的头发，指腹擦过他耳尖时，对方瑟缩了一下，却没躲。

张起灵低头喝牛奶，喉结滚动的弧度很慢，忽然擡手，把杯子往黑瞎子嘴边递。温热的奶液沾在两人相触的唇上，像颗融化的糖，甜得人心头发颤。

解雨臣带着玉狐狸来的时候，张起灵正在给黑瞎子缝补斗里划破的外套。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极密，像怕漏了什麽要紧的东西。

“喏，你的宝贝。”解雨臣把锦盒往桌上一放，刚打开锁扣，张起灵的视线就黏了上来。

玉狐狸躺在红绒布上，通体雪白，尾尖的一点墨绿像沾了滴露水，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张起灵放下针线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玉料，忽然“嘶”了一声——不是疼，是某种电流窜过似的麻。

黑瞎子凑过去看，见他指腹蹭过狐狸的眼睛时，那点墨绿竟像活了似的，在光线下漾开圈浅纹。

“这玉有问题。”解雨臣皱眉，“我让人看过，说是战国时期的活玉，能随体温变色。”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玉狐狸从盒里取出来，攥在手心。冰凉的玉料渐渐被捂热，尾尖的墨绿淡了些，倒显出几分像雪的白。他忽然擡头看黑瞎子，眼神里翻涌着什麽，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抓不住。

“瞎。”他低声说，把玉狐狸往黑瞎子手里塞了一半，“一起。”

两人的指腹贴在同一块玉上，温热的触感混着彼此的体温，竟让那点墨绿彻底散开了，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是个模糊的“守”字，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黑瞎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很多年前，在长白山的雪地里，张起灵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在结霜的石头上，刻过一个同样的字。

夜里起了风，吹得窗棂吱呀响。张起灵抱着玉狐狸缩在黑瞎子怀里，像只揣着珍宝的松鼠，呼吸轻轻扫过他锁骨，带着点没散的奶香。

“睡不着？”黑瞎子低头看他，见他睫毛上沾着点湿意，像是梦到了什麽。

张起灵摇摇头，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玉狐狸硌在两人心口，倒像是颗定海神针，让那些翻涌的记忆碎片都安稳了些。

“以前……”他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也这样。”

黑瞎子的呼吸顿了顿，收紧手臂把人搂得更紧：“嗯，以前也这样。”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他手心蹭了蹭，像在确认彼此的存在。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像有人在轻轻叩门，却惊不散这屋里的暖。

破晓时，张起灵忽然坐起来，把玉狐狸往黑瞎子眼前举。晨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狐狸的耳朵尖泛着点粉，像沾了朝霞的光。

“好看。”他说，黑眸里的空茫彻底散了，只剩下清晰的欢喜，“你的。”

黑瞎子笑着接过来，往他发顶亲了口：“是你的。”

张起灵没争，只是重新躺回他怀里，指尖划过玉狐狸的脊背，忽然低声说：“不走了。”这次不是疑问，是笃定。

黑瞎子低头，在他眉心印下一个轻吻，像盖了个永不褪色的章。

“不走了。”他说，声音里裹着晨光的暖，“哪儿都不去，就守着你，守着这茶楼。”

风停了，第一缕阳光越过窗棂，落在玉狐狸雪白的尾尖上。张起灵往黑瞎子怀里钻了钻，嘴角终于扬起个浅浅的弧度，像朵悄悄绽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