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衙役闻风而动,眼看着犯妇就要受刑,毕仁高喝一声:“慢着!”
郡守眯眼:“堂外何人喧哗?”
两侧人群立刻给发声的人让出一条路来,毕仁昂首阔步从中走出,朗声答到:“大人,在下有疑。”
郡守上下快速扫了一眼,见她衣着不熟,实在摸不清其来路,但还是忍着气问了一句:“何处有疑?”
毕仁:“既是公开审理,并且让百姓们围观,是否就代表大人想让全郡百姓都知道此人的恶行,以求公开丶公正。”
郡守:“那是自然。”
毕仁:“既如此,在下对此案有疑惑未解,可否请郡守大人解答一二,以告平原百姓。”
郡守:“说。”他就不信了,连人犯自己都认了,这人还能翻案不曾?
毕仁发问:“听闻是这家男人施暴在先,事出有因,何故判女子死刑?”
郡守答曰:“男子与女子力气相差甚远,夫杀妻乃是其天生力气使然,妻杀夫则不同,多半是蓄谋已久。”
毕仁:“既长期遭受暴力责打,反抗也是情理之中,可否轻判?”
郡守:“不可,心存恶意而施暴,是为穷凶极恶之徒,需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毕仁:“长期对妻子进行殴打的丈夫不是穷凶极恶,反抗者倒是被扣了这麽大一顶帽子,岂不笑话!”
郡守:“本官判案,从不玩笑。”
毕仁:“那请问,若是那被打女子前来报官,大人会如何判?”
郡守:“夫妻之间偶有吵闹均为家事,既为家事何须报官?”
毕仁:“那岂不是有冤无处申?”
郡守:“可上报宗族耆老,自有族规约束。”
毕仁:“宗族是夫家的宗族,岂会偏着新妇?”
郡守:“……”他无言以对,正想要搬出女子当以夫为天那一套,就被面前之人再次转移了话题。
毕仁:“请问,大人刚才说女子杀夫是为蓄谋已久,这点某不能茍同。若此女天生力气大,出手便能一招致命呢,该如何说?”
郡守:“女子柔弱,哪有人能一招杀一壮年男子,岂非玩笑!”
毕仁从袖中掏出一枚腰牌,举着它环视一圈,对着衆人朗声道:“不巧,本宫就曾经一剑杀了女婿。”
郡守方怀珉听闻她自称“本宫”当下就是一愣,快步走出结果其手中印信仔细查看,而後拱手相拜:“恕下官眼拙,不识长平公主殿下尊驾!”
毕仁摆手:“无事,现在要你重审此案,本宫就在此旁听如何?”
郡守再拜:“谨遵殿下之命。”
犯妇的行刑被暂停,几个衙役拿着刑具愣在那里不动,还是一旁的师爷反应快,疾步上前,小声催促:“都精神着点儿,各归各位,没看公主殿下尊驾来此旁听吗,快!”
衙役们各归各位,张氏依旧跪在那里。
说是旁听,可方怀珉是看出来了,这为公主殿下就是想要插手案件审理。
得,这也是位祖宗,自己在边上听着便是了,犯不着得罪。
毕仁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越俎代庖而不好意思,问话时也大大方方:“张氏,报上全名。”
张氏怔愣,在脑中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问自己姓甚名谁呢。她讷讷答道:“民妇,姓张名胜楠。”
毕仁:“本宫问你,你娘家所操何业?”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与案件本不相干,张胜楠在堂下擡头看着毕仁愣愣发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郡守着急,呵斥道:“这是长平公主,问你什麽答就是了。”
张胜楠恍然,原来是贵人!
怪不得这官老爷都好说话了几分。她瓮声瓮气回答道:“屠夫,我爹是屠夫。”
毕仁再问:“尔父技艺如何?”
张胜楠原本被枷锁压得佝偻的腰背慢慢直起,擡头挺胸答道:“我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杀猪匠!”
毕仁:“你呢?会这项技艺吗?”
张胜楠:“会,而且俺还干得不错,深得俺爹真传!”
堂下传来轰然大笑,张胜楠扭头看去不明所以。
毕仁翻看着仵作的验尸报告,询问:“所以,你杀死丈夫用了几刀?”
张胜楠实话实说:“只一刀,从脖子插进去,他当时就断了气。”
毕仁:“你说一刀直中要害,可郡守大人不信呢,可敢当堂演示?”
张胜楠朗声答道:“民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