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许是求生的意志使然,也许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使其爆发出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冲劲,竟一路逃回了付沉珂所住的西跨院,就差几步之遥。
“珂儿快逃!他们要抓你!”
“母亲小心!”
张娥终究是内宅女子,养尊处优多年,怎比得过年轻力壮的张时炆。
无论是体力和耐力都不行。
她被从後面追上来的小堂弟一刀刺入後心,拔出,再刺。
付沉珂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来不及阻止,他的小舅舅杀了他的母亲。
张娥努力看向儿子的方向,奈何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她面前最後晃过的是祖父张崇的脸。
“为什麽?”她喃喃地问。
张崇弯下腰看着这个大孙女,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想必是回天乏术。
既如此他也不吝告诉她一些事实:“当年我儿学业有成,眼看着就要科举有望,可偏偏是你生母那个爬床贱婢勾引我儿,使他在国丧期间行不规之事。我本想直接处死那个贱/人,发现时却又逢吾妻离世,若不是她临走前苦苦哀求,你根本不能活着来到这个世上。”
“我张崇一生光明磊落,张府自诩礼仪之家,却因为你的出生被泼上了抹不去的污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被人抓住了这个把柄,老夫还能拉扯着张家上下更进一步。”
“你自小就不安分,长大些更是私下与那姓付的勾连在一处,呵!血液里的卑贱就是抹不掉,你的出身禁不住细扒,谁会娶你做高门主母?不是想进付家门麽,祖父成全你,贱婢的女儿只配为妾。”
张娥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她是撑着最後一丝力气听完张崇的话。
“原来如此……少时便觉得你不喜我,可我生母再卑贱也得有人上鈎才行,如你心爱的大儿子,如付二,还有那付仁礼,不过是一丘之貉……”
张娥的手慢慢垂下,眼睛却是睁得大大,其中满是对命运的不甘。
付沉珂抱着张娥已经慢慢变凉的身体,缓缓擡头,目光先是看向张时炆,再转向张崇:“所以,你们打算把我怎麽办?”也杀了麽?
也是,曾外祖那麽讨厌母亲,那外室子出身的自己岂不是更让他厌恶。
张崇看着面前的半大少年,心绪复杂,这孩子终究是留不住了啊。
……
毕仁接到通报说张崇就在郡守府外等着求见的时候,她正在与怀安吃午食,一旁的崇晚烛小心陪坐在侧。
听到禀报崇晚烛略有几分诧异,张家老太爷这就登门拜访了?
那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妥协呢?
毕仁被闻琴伺候着漱了口,拿帕子沾了沾嘴,询问道:“要不你也留下来一起听听他说什麽,正巧你不也想知道那对母子的状况麽?”
崇晚烛倒是想,可她懂分寸,可不想因为听了不该听的而丢了小命,“我还是下去等殿下的消息吧。”
毕仁:“那行,你下去吧。”
见崇晚烛身影没入转角消失不见,毕仁吩咐侍剑:“去告诉韩川,让他把张府给本宫围了,就说是我的原话,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是。”
侍剑出去时与进来的张崇擦肩而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钻进鼻尖,使她微微皱眉,扭头看去只见一道清瘦背影的老者缓步步入花厅。
毕仁看着张崇手中的礼盒,笑道:“怎麽,把姓付的人头又给本宫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