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难掩吃惊地看着自家公子一口一口,越来越快地将这饼子夹肉都吃完。
等他饮下鸡汤,侍从终于忍住口水,大着胆子问:“公子,这馅饼是哪买的?”
“这叫肉夹饼,是莫记杂货铺的新品。注意着铺子年後什麽时候开张,记住了?”
杂货铺卖饼子?
侍从愣愣应下:“哦。小的记住了。”
马车缓缓加速,往城郊方向去。
将韩元从莫家铺子出来,一直到登上马车离开,全程收入眼中的卢大娘啐了一口:“生意好,好个屁!我看还不是靠那张脸长得美,啧啧啧,勾得人一个个来店里?!”
说完颠了颠手里的陶罐分量,觉得更生气了,走到莫家後院想啐一口唾沫,刚蓄势好正要动作,一个巨大的力道将她piaji一下撞开。
她踉跄几步站稳,擡脸正要骂人,却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胖婶。
胖婶一边咚咚咚敲门,一边觑着她:“卢家的,你鬼鬼祟祟在莫家铺子後头做什麽?”
卢大娘气得要死,脸上却保持无辜:“你这人,撞得我好疼……”
“哟,手里拿的什麽?看着怎麽像玲珑家的卤味啊?”胖婶眼尖地发现她怀里用布包好的陶罐,样子正是前段时间她也买过的,莫家仓库里便宜卖的罐子。
“瞎说什麽呢!”被一语道破的卢大娘着急忙慌掩着罐子躲开,一气跑回隔壁自家院子。
开门见男人跟孩子正悠闲喝茶嗑瓜子,院子里摊了一堆过年要用的碗碟无人搭手洗,见她回来,一个个异口同声:“娘老婆子,卤味拿到了?”
“拿到了!撑死你们拉倒!”她气咻咻地放下陶罐,摔门进去烧竈。
卢小山嘿嘿一笑,上前打开罐子,熟悉的卤香飘出来,他吸溜了一下口水:“娘,谁让你跟隔壁莫家不对付,买点儿卤味还得偷偷摸摸用外祖家的名……”
莫家院子里,林巧终于来应门,开门见是胖婶,笑起来:“您怎麽来了,小胖说您今天要炸丸子呢?”
小白凑过来嘎嘎叫了两声,脑袋探出院门又嘎嘎两声,仿佛在问,刚刚那个人呢?
“不急嘛!还真养了只大鹅呀?”胖婶指着门边的木牌子,哭笑不得,“早知我就不敲门,让卢家的被啄!瞧我,净说这人的破事做甚?你家姑娘在呢?”
“在,姑娘在教霍娇炸熏鱼,您进来坐坐!”
院门打开,胖婶小心躲开白糖的一路盯视,紧跟着林巧进了里面。
隔着门,能听见竈房里油锅滋啦声起,炸鱼的酥香味直直透出来。
里面两人交谈的声音听不真切。
“姑娘,胖婶来了。”林巧隔着门说。
“我马上来!”莫玲珑应声,让霍娇继续炸,摘下脸上的丝帕推开竈房门。
竈房里空气温热,和院中的湿冷空气一撞起了白雾。
莫玲珑身穿棉布罩衫从白雾中步出,头上包着头巾,脸上不施粉黛,却好看得让胖婶有些恍神。
“婶娘来了,坐坐,我们在做熏鱼,待会儿帮忙尝尝味道。”她说。
胖婶才仿如回魂,连连摆手:“虽然我知道你做的,肯定比我做的好吃,不过啊,今天婶娘不是来串门子的,是来道谢的!”
“道谢?”
胖婶眼眶一红:“要不是你,我哪知道小胖被那坏东西欺负了大半年?!他一直不敢跟家里说,担心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给我家铺子使坏。”
她絮絮说完,莫玲珑才知那霸凌小胖的半大孩子是这附近有名的小混子,专挑家里开铺子的孩子敲诈银钱。
套路一成不变:给银子,不给就给你家铺子添不痛快!
那小混子秉承少量多次的原则弄钱,靠着如此得手的银子过活,居然一直没有被找麻烦——直到小胖听话,告诉了自家娘亲,胖婶风风火火找上门才败露。
“他说他再不敢欺负小胖了。年後我日日送小胖去学堂,再接他回来,反正不让他一个人落单!”
胖婶一想到儿子後颈的伤,如果不是被莫玲珑出手整治,可能自己都不会知晓,就有些动容。
她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从袖袋里摸出个荷包,塞到莫玲珑手里,“玲珑啊,婶娘谢谢你!你铺子年後重开,我也没什麽合适的谢仪,去云昙寺求了个开运符,就祝你财源广进吧!”
开店的人多少相信玄学,这的确是她已经打算好,却还没来得及准备的。
云昙寺是金安香火最旺的寺庙,开运符每日限量,得赶早才可能请得到,实在分身乏术。
莫玲珑心里一暖,笑着接过:“可省了我大功夫了,谢谢婶娘!”
“谢什麽!”胖婶只觉越看这姑娘越顺眼,也越等不及自家好大儿放学归家来,一眼瞥到竈房里还堆着不少鱼块,她撸起袖子,“来都来了,婶娘来帮你搭把手,也好让你快点忙完!”
即便莫玲珑不想麻烦别人,胖婶还是帮着把炸好的鱼块均匀浸进卤汁,尝过两块赞不绝口才走。
月色如霜洒在院落里,那些修整一新,已经夯了土搭了架的菜畦看起来欣欣向荣。
就跟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一样,透着鲜活热闹,生机勃勃。
胖婶一边走,一边想着莫玲珑前一段亲事,这叫啥?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