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如云,雪肤红唇,看身姿弱柳扶风,像是一阵风能把她吹跑,但她比谁都坚韧有力量。
婚事上吃过亏的姑娘不知凡几,但像她那样能千里告到上京,坚持不懈日日去官府告的,能有几人?
眼看着告状难如登天,她曲线救国去接触那狗探花想高攀的女子,这份心计,能有几人?
但凡能窥探到她为人的,都忍不住倾慕于她。
林巧是,霍娇是,隔壁的张闯是,连新来的梁图安兄弟俩也是。
韩元是,而他自己……亦然。
贺琛一向是个认清目标後干脆利落的人。
那年按师父的计划,他参加武举,拿到官位後,运作到武峰之外的塞北,囤兵练兵,以助主上起事。
但他终于打听到金怀远消息後,几乎没有犹豫,改武举为科举,二甲中第。
拒绝了进翰林院的机会,而选择去了都察院。
他要先干掉金怀远,才能心无旁碍地去做剩下的事。
他做到了。
那麽,如今……
他看着桥上的女子,手不自觉微微攥紧。
贺琛眼中掠过一丝罕见的柔和,又随即恢复成他一贯的坚定冷静。
他对于自己渴求什麽,一向都很清楚。
“杜琛,灯谜宴好像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莫玲珑终于在人群中找到男人,招招手叫他。
梁图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手里紧紧攥着灯笼。
他朝她点点头,跟上。
忽地想到什麽,停下来掏出怀中纸笔,飞快写了一句话:
小孩累了,想给他哥买个灯笼就回家。
莫玲珑看着梁图宁:“你想给你哥买个灯笼?”
梁图宁迟疑地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我把我的给哥哥就行了,东家不用破费。”
“那行。”莫玲珑转身,指着已经路过的灯笼摊头,“去挑一个。”
她正要走过去,贺琛擡手拦住她,摆摆手让她靠街巷等好,又指了指自己,表示那边太挤,他带着去就好。
“那好。”莫玲珑笑了下,“待会儿灯谜宴还需要你,别挑太久了。”
贺琛看着她,灯下的她似乎褪去了身为东家的干练,多了几分属于她本性的活泼,很反差,也很生动。
他点点头,拎起孩子逆着人潮往後去。
此时,恰好一支高跷队穿过人群,挡住了贺琛的背影。
莫玲珑没看见,他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穿过人群,进入旁边的窄巷,一跃而上。
梁图宁在他背上,吓得连喊叫都忘了,张着嘴发不出声。
只顾得上紧紧抓住灯笼把手。
似是感觉到颊边的温度,他猛然顿住脚步,又原路返回那条街上。
攀在檐上,从最近的一处摊位的高处,解了一只灯笼交给孩子,同时弹了块碎银进那摊主放铜板的匣子里。
“杜,杜大哥……”梁图宁屏息吭声,“你是大侠吗?”
他的心怦怦跳,飞檐走壁的感觉实在说不出来的紧张又好玩。
贺琛不答,把小孩继续往肩上一甩,几个起跃後,落到城东长街的夹巷里。
夹巷和长街上都很安静。
他几乎不用注意避让行人,便以非常快的速度接近了莫家小院。
敲开门,林巧还未注意到梁图宁:“呀,杜大哥你怎麽先回来了?姑娘呢?”
贺琛把孩子往里一推,又比划了一番动作。
“哦,你是说姑娘在那里还等你,行吧,那你快去!”她关上门,训斥梁图宁,“你胆子怎麽这麽大!娇宝说你不见了,我还寻思你哥怎麽不着急,合着你躲车上了!”
梁图宁还未从刚才的头晕目眩中清醒,木木地说:“我,我帮东家卖东西了。”
接着傻乎乎举起两个灯笼,“东家给我买的。”
贺琛少了拖油瓶,回程速度更快。
当他从屋檐上落下,平复好呼吸走到莫玲珑身边,她也才感觉才过去一会会儿时间而已。
见他只一个人回来,她惊讶道:“你把梁图宁送回去了?”
贺琛点点头,指着前方人群最密集的一处,替她挡住後面来的人潮。
之前未想明白,此时此刻,看她手里拿着他猜灯谜赢得的灯笼,他心里有了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