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霖看着浓黑的夜色,道:“傅冰砚,我在上海亲手处决的人,子弹从这里——"他点了点自己太阳xue,"穿过去,血溅了三尺远。十几天後,这人竟在五寅镇重新活了过来,顶着同样的名字,长着几乎一样的脸。隐禅,你说这难道是借尸还魂,还有人是用这冒牌货来探我虚实,或是想要给我使绊子?”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杜隐禅却听得懂,她的心里升起一阵强烈的厌恶,冷道:"你杀的人太多了,怕是多到阎王殿的生死簿都不够记,你自己都记混了。"
叶先霖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半晌没有接话。
“时候不早了,叶大少也该找地方歇息了。”杜隐禅不愿再跟他纠缠,“我这房间只有一张床,怕是睡不下你这麽大的人物。”
叶先霖却无赖地脱鞋上床,舒舒服服的躺下。“咱们从小就挤在一起睡,那张床可比这张床小的很。”
"随你。"
杜隐禅从床上抽出一床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只茧,蜷进藤椅。她合上眼,听着床帐内窸窣的布料摩擦声。不多久,叶先霖吹灭了灯,呼吸安稳绵长。
杜隐禅也就安下心来,闭上眼睛,但她睡不着,她心里一直想着雷鹤存,那样自负骄傲的人,怎麽会一直都这麽安静?不仅仅是雷鹤存,窗外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夥计走路声,甚至没有雷鹤存那些士兵们说话和咳嗽的声音,整个客栈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这种寂静太过反常,让她的後颈汗毛倒竖。
床上的叶先霖呼吸声突然停了。
杜隐禅的手摸向藏在椅垫下的手枪。叶先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像警觉的野兽。
两人谁都没说话,但十多年的默契让杜隐禅读懂了他的警告——有危险。
叶先霖滑下床,赤足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弯下腰,右手举起手枪,左手对杜隐禅做了个"三"的手势。
三秒。
杜隐禅屏住呼吸,她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丶二丶三……”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个人,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将他们居住的这个小楼团团围住。没有喊叫,没有交谈,只有鞋子踏在木质楼梯上轻微的吱嘎声。
单薄的门板突然爆裂开,子弹夹着木屑四溅,叶先霖抱起杜隐禅滚到墙角。子弹擦过他的衣袖,在墙上炸开一个洞。紧接着是第二枪丶第三枪,全部精准地射向床铺位置——如果他们还躺在床上,此刻已经成了筛子。
"三秒间隔,点射节奏。"叶先霖贴着杜隐禅的耳朵低语,"专业军人。"
房门被猛地踹开,三个人冲了进来。杜隐禅的手枪率先响起,正中当先一人的头颈。叶先霖连开两枪,另外两人应声倒地。
但更多的人正在逼近。杜隐禅听见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至少有几十个。
叶先霖在她掌心快速写下两个字:雷丶木。
雷鹤存。木胎。
杜隐禅立刻明白,她指了指墙角那个黑漆木箱,叶先霖摇头,用口型说:"假的。"
真的木胎在哪里?杜隐禅用眼神询问。叶先霖神秘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即使光线昏暗,杜隐禅也能认出那个轮廓——雷鹤存。
没有废话,没有对峙。雷鹤存擡手就是一枪。
叶先霖推开杜隐禅,子弹擦着他的肋骨飞过。叶丶杜两人同时开枪,雷鹤存侧身闪避,子弹只擦破了他的肩章。
"箱子!"雷鹤存对身後吼道。
几个士兵冲向墙角的假木箱。
叶先霖扔了枪,假意投降,放他们过去,趁机拉起杜隐禅,掩藏到衣柜後面。
雷鹤存亲手打开木箱检查,之後就是咬牙切齿的喝骂:“木胎呢?叶先霖,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