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今·十二月
◎顾贝曼二十五岁,尹宓二十四岁◎
其实骨科手术一般风险不大。
就算失败也少有危及性命的情况。
括弧,特别指尹宓这种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主任拿走了知情同意书,说会尽快给她安排手术。
医生走後尹宓朝顾贝曼笑笑,“真是奇怪,赛场上他们叫我老将,这时候我又成年轻人了。”
“我们本来就是年轻人。”顾贝曼回答,“对了,我帮你跟教练打过电话了。他说让你好好休整,这个赛季没两个月了。下赛季是奥运季,要提前规划。”
她说得风轻云淡,好像二十四岁大龄女单停训几个月再参赛不过是弯腰折花般轻巧的事。
连尹宓自己都没有这麽大信心,否则深知自己身体状况的她也不会拖延手术。
但这就是顾贝曼啊,尹宓即感慨又有些庆幸。
感慨于即便远离冰场,那个桀骜难驯被观衆称之为冰上暴君的顾贝曼仍旧不改。
庆幸于此刻是顾贝曼陪在身边,得以让她逃避本该自己处理的事情。
以前就有人说过,她们俩能凑到一块,双方都应该反思一下。
在尹宓到来之前,没有人能忍受顾贝曼的性格。
而尹宓不仅能忍受,她甚至乐于顾贝曼替自己做主,借此躲避和人打交道。
就好像现在,即便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尹宓还是会服从顾贝曼的安排,并且为能逃脱与他人沟通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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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女儿手术,尹家父母还是想办法赶来了。
他们穿的颇为正式,应该是从某个生意场直接下来的。
在他们赶过来之前是顾贝曼坐在手术室外。
尹母看见她,颇为感叹地走过来和她握手。
“唉,幸好小顾你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顾贝曼没说什麽,只向她点点头。
尹父更沉默些,只站在一旁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顾贝曼也就接了。
不知道为什麽医院的手术室外会有一个挂钟。
秒针咔哒咔哒的声音简直折磨人心神。
最先受不了的是看着沉稳实干的尹父。
他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然後往外走。
尹父走出几步之後肩膀明显塌了下来,一只手扶在了墙面上。
顾贝曼看着他的背影,意识到他们的确不年轻了。
尹母也被这氛围引动。
她快速眨了几下眼,慢慢捂住了嘴,默不作声地流下泪来。
顾贝曼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会安慰人的料。
且她最不相信的就是别人表现于外的情绪。
她听过太多藏于心底的幽暗,有时当事人自己甚至都无意识。
所以她只是目不斜视地沉默着。
尹母慢慢收了眼泪,接过顾贝曼递来的纸巾。
“从小你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外头的人就老拿这一点说你狂得没边。其实阿姨知道,你心里比好多人都明白。”
“你是个直来直去的孩子,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顾贝曼颔首示意自己在听。
“你也知道,当初我们就是为了让小宓锻炼身体才去学的滑冰。谁知道後来她跟你跑了,非要走什麽专业。你说要是名次差也就算了,偏偏她争气。我们也不好说什麽让她回家继承家业的话。”
顾贝曼打断,“阿姨。”
“唉,你瞧我,上了年纪就啰嗦得停不下来。”尹母低下头,对手里的纸巾起了很大兴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