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结巴也没说错音。
顾贝曼用眼神鼓励她。
好在诸位都是她的家人,剖白心意便没有那麽困难。
二十四岁的女单,就现在的趋势来说几乎是职业生涯的极限,能够有勇气不放弃依旧向巅峰冲击的人并不多。
世人会夸赞她勇敢,赞扬这才是体育精神。
可世人也只会看她比赛成绩,嘲笑她自不量力。
他们所有人都会伤害她。
只有坐在这儿的人会真正担心她。
担心她痛,担心她累。
担心她一直紧绷着强迫自己,总有一天会崩溃。
而她能伤害的也只有这些真正爱自己的人。
爱呀。
爱呀。
尹宓说不出更多的话。
她知道自己开口就是哭腔。
冰面皎洁如同月亮,遥远而不可及。
她站在上面那麽多年。
最开始是两个人,然後变成一个人。
都只是为了这一句话。
“我想继续滑冰。”
母亲看着她,眉头蹙在一起。
父亲不看她,却固执的和顾贝曼对视。
两方的沉默下都压着汹涌的岩浆。
没有人能说服另一个人。
但尹宓知道他们总会退让。
因为父母总是更爱她一点。
哪怕会让自己痛苦,也看不得她哭的。
沉默能够杀死任何热切的氛围。
哪怕有一句万能的“大过节的”都不顶用。
烟花爆竹炸开,电视机里眼熟的主持人们开始道贺。
春天翩翩而来,却融不了这个家里的冰冷。
顾贝曼知道尹宓受不了这个,偷偷在桌下伸手过去捏了捏对方冰冷的指尖。
尹宓在发抖,很细微,只有碰到她的人才知道。
顾贝曼的手指从尹宓的指缝间挤进去,轻轻在她掌心敲了两下。
“我在。”
那原本僵硬的抗拒外界一切动作的肌肉立刻放缓,终于让顾贝曼能完整地握住尹宓的手。
尹母看着她们。
尹宓或许是以为有餐桌阻隔大人们看不见,但顾贝曼更多的是毫不在乎。
她们看上去是那样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可她们明明应该是受尽磋磨最饱尝知世间痛苦不公的那群人。
她终于後退一步,“哪怕你会後悔,会遭受原本可以避免的咒骂?”
在你早就知道这不会是一个happyending的情况下,也依旧坚定地选择吗?
尹宓有点愣住,不知道母亲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同意我继续滑了?还是劝我别头脑发热?
直到顾贝曼狂拽她的手臂唤回她的神志。
“我想继续滑冰。”她眨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哪怕我会……遭受我远想不到的痛苦。”
“最後一年。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你顶多只有这最後一年。”尹母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这就是退让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