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今·中国站自由滑前
◎一些电话粥◎
论牙尖嘴利,尹宓不如顾贝曼。她的脑子里一时全是怎麽把对方稳下来,已经忘了最开始这通电话时自己还在生气的事了。
她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是说“没关系我们俩不会这样”的话,还是把话题扯开问问“你明天什麽时候来看我比赛”。
感觉都很干瘪,尹宓摸了摸脸颊,发觉自己沉默着听顾贝曼说话也许是更好的办法。
顾贝曼长叹一口气,那头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还真是年少轻狂。人果然该忌讳一点生老病死。算了,大家一起遭报应呗。他活该,我也不无辜,都是一群讨人厌的家夥。”
“不是……”尹宓很小声地说。
“哪里不是了,我虽然不在乎那群人说什麽,但他们讨厌我这件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不是!”尹宓大声了一点,“你还记得一起滑冰的时候那个小胖子吗?”
“总是来找我麻烦最後被我打了一顿那个?”
“他喜欢你。”尹宓不动声色甩出一个炸弹,给顾贝曼炸的以为自己听不懂中文了,“当时他还讨好过我,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啊?哪有他那麽喜欢小姑娘的。”
“後来你假期来冰场找我,外训的教练手底下有个女生也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跟她说,中国人讲先立业再成家,年轻的时候不考虑感情。”
“啊?哪个女的?”
“不管是哪个,总之男男女女啊顾贝曼,如果你想听我还能接着报一串名字出来。你说你被人讨厌?你只是从来没看到过别人爱慕的目光。”
“我是真不知道。”有人的语气开始心虚,“你丶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也太能藏事了你。”
“因为我跟你待久了也变成一个蠢货,後知後觉才发现我喜欢你这件事。而那个时候我糟糕透顶,不可能把你也拖下水。而且我们其实也很多年没有在一起待着了,谁知道那是一同长大留下的错觉还是真的心动。我连认证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在训练丶比赛,就是你在巡演丶排练。我其实有过预设,可能一辈子都搞不清这个问题的答案了。那也没关系,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假装是朋友。”
顾贝曼说话带上一点小心,“那你为什麽……”
“因为我意识到时间不多了。我一向不善言辞,坚持了这麽多年好像只有滑冰能拿得出手。如果真的要告白,总该拿出点诚意来,我能想到最好的东西就是我的职业生涯。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的奥运会,我想让它永远和你的名字绑在一起,在外人眼里。”
顾贝曼负责了尹宓许多套节目编舞,为她的分数不被自己的名声拖累,一向对外宣称是匿名或尹宓自己编舞,教练和俱乐部会想办法为她们保守这个秘密。不过冰面太小,这基本上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只是在大部分观衆和不关注这个项目的路人眼里,还保持着神秘。
但《安魂曲》不一样,这是有资料可以查到的顾贝曼的最後一个赛季的自由滑。这套节目天然地打着顾贝曼的标签,当尹宓时隔数年再度将它拿出来重见天日,自然而然会同顾贝曼的名字産生连接。
无论两位母亲如何沉默,人们总会流传这套节目的故事,以及与它相关的绯闻八卦,她们将以另一种形式被并排写在这个奥运赛季里,并且一直一直流传下去。
如果尹宓争气,留下一套能够打动人心的经典节目,那麽她们更将被永恒地提及,不断成为人们嘴里同在的名字。
“你不觉得很划算吗?法律不能承认你我的婚姻,社会不会理解你我的关系,但一套节目会成为我们永远的结婚证,只要花样滑冰这个项目还能继续下去。”
“有时候真不知道我们俩谁才是那个胆子大的。”
“你不喜欢吗?”
顾贝曼显然被哄好了,“喜欢。但我有一个问题,尹宓选手,为什麽我在你刚刚的话里没听到我不喜欢你的可能?”
“哦,我考虑过。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在发现我用了《安魂曲》当自由滑之後应该当场暴怒,冲过来骂我一顿之後直接失联。我当时去你酒店的时候做好了被关门外一晚上的准备。不过都没关系,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後面可以慢慢磨到你松口。”
“这不是完全没考虑我拒绝的可能性吗?”
“就算你不喜欢我,但你也绝对不会喜欢其他人,所以我始终有优势。”
“啧啧。”顾贝曼感慨两声,“难怪能练到如今国内一姐的地步,你啊你,有恒心有毅力还有计划,看来我平常还是小看了你。”
尹宓默认下了她的夸奖。她手里握着的手机因为通话时间太长而发热,软底的手机壳背面混着汗水黏在掌心有一点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