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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飞蛾就暖(第1页)

第七十章飞蛾就暖

步琴漪再次握紧瓷杯,他脚踩着烧火棍,无心过问里面究竟是废木头还是传世名剑,他的手腕里藏着一根细线,在他的腕骨上盘旋,步琴漪听到薛冲的呼吸声,俄顷听到雷声隆隆。他和铁胆一起度过了几个月。他早就趟熟了各个门派之间的近路,他带着铁胆从北到南穿越九州只花了二十多天。铁胆在他膝头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有时安静,有时寻死,这其中夹杂着咒骂与哭泣,步琴漪只想要不计一切代价想要医好他,甚至违逆铁胆本人的意思,强行留住他的生命。他两条胳膊都受到重创,右边的早在西通就算废了,左边的再一次传来熟悉的剧痛,他夜间时常有疼得想要暴起的时候,但他睁开眼睛,只是一动不动,心中茫然,什麽都不想。在红林梅州数月,梅解语小心翼翼问起他在北境的布局,他漠然道:“都忘了。”伯父曾经派人来找过他,步琴漪只对使者道:“我内力全废,脸都变不成。从今往後只能是步琴漪,而不能是其他人。恕我无用,楼中事请另寻他才。”他的母亲倪终南也来找过他。母亲抚摸他的头发:“你不要自苦。”刹那间,步琴漪想起在洞xue里,他明知自己心力枯竭,修为全毁,不知道摔断多少根骨头之际,竟还抽出力气来安慰薛冲:“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苦啊。”步琴漪想起那时的自己,竟觉得匪夷所思。母亲对他说:“一切可以从头来的。你还很年轻呢,还会有的。”步琴漪笑道:“我不是死了个孩子。您把我说得像个流産妇人。”然而野心究竟胎死腹中,他二十岁这年,吃下一个苹果,他自此如饮下灵丹妙药,志得意满,以为世界贴面扇中容他尽情开关。到如今,铁胆发出呕哑嘲哳的声音哭泣着,又强打精神喝下一碗碗明知无用的药水,步琴漪总自虐似的想起那个熟烂的死婴——他和薛冲的一切。步琴漪以为薛冲也是如此。如果他痛苦,她也应该痛苦。如果他一无所有是个废人,那麽她也应该日夜哭泣。如果他夜夜枕着对王转絮和铁胆的良心入睡,那麽她就要戴着罪的枷锁踉跄前行。不能见面,也要共苦。梅解语带着满脸疑惑问…

步琴漪再次握紧瓷杯,他脚踩着烧火棍,无心过问里面究竟是废木头还是传世名剑,他的手腕里藏着一根细线,在他的腕骨上盘旋,步琴漪听到薛冲的呼吸声,俄顷听到雷声隆隆。

他和铁胆一起度过了几个月。他早就趟熟了各个门派之间的近路,他带着铁胆从北到南穿越九州只花了二十多天。

铁胆在他膝头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有时安静,有时寻死,这其中夹杂着咒骂与哭泣,步琴漪只想要不计一切代价想要医好他,甚至违逆铁胆本人的意思,强行留住他的生命。

他两条胳膊都受到重创,右边的早在西通就算废了,左边的再一次传来熟悉的剧痛,他夜间时常有疼得想要暴起的时候,但他睁开眼睛,只是一动不动,心中茫然,什麽都不想。

在红林梅州数月,梅解语小心翼翼问起他在北境的布局,他漠然道:“都忘了。”

伯父曾经派人来找过他,步琴漪只对使者道:“我内力全废,脸都变不成。从今往後只能是步琴漪,而不能是其他人。恕我无用,楼中事请另寻他才。”

他的母亲倪终南也来找过他。母亲抚摸他的头发:“你不要自苦。”

刹那间,步琴漪想起在洞xue里,他明知自己心力枯竭,修为全毁,不知道摔断多少根骨头之际,竟还抽出力气来安慰薛冲:“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苦啊。”步琴漪想起那时的自己,竟觉得匪夷所思。

母亲对他说:“一切可以从头来的。你还很年轻呢,还会有的。”

步琴漪笑道:“我不是死了个孩子。您把我说得像个流産妇人。”

然而野心究竟胎死腹中,他二十岁这年,吃下一个苹果,他自此如饮下灵丹妙药,志得意满,以为世界贴面扇中容他尽情开关。到如今,铁胆发出呕哑嘲哳的声音哭泣着,又强打精神喝下一碗碗明知无用的药水,步琴漪总自虐似的想起那个熟烂的死婴——他和薛冲的一切。

步琴漪以为薛冲也是如此。

如果他痛苦,她也应该痛苦。如果他一无所有是个废人,那麽她也应该日夜哭泣。如果他夜夜枕着对王转絮和铁胆的良心入睡,那麽她就要戴着罪的枷锁踉跄前行。

不能见面,也要共苦。

梅解语带着满脸疑惑问他:“你和薛姑娘和好了吗?”

她来了。是谁告诉她,要来这里找他的?

梅解语说:“像你又不是你。端茶倒水,无所不为。有说有笑,我听闻心中甚是诧异。”

……

薛冲骤然咳嗽起来,步琴漪递来一杯水,薛冲呆呆地捧着瓷杯,不知道该不该喝。

她看着步琴漪消瘦的面孔,轻声问他:“你还好……”

话音未落,步琴漪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薛冲不敢看他,他瘦得几乎皮包骨。

他思索道:“你和从前一样。”

他直视她的眼睛:“照旧很美。”

薛冲不明白他要说些什麽。

步琴漪已坐到她床边了,他拉过了她的手,抚摸却不似抚摸,薛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知道他是步琴漪,但他是太陌生的步琴漪。

他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脸上:“你要来看看铁胆吗?”

薛冲一愣,她摸到他的颧骨,也摸到她内心最不想面对的地方。

步琴漪的声音又轻又慢,正如他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正如他告诉她他是琴漪,正如他低头问她是否愿意,宁不苦费劲力气也未得万中之一……

步琴漪用她苦苦回忆的语气柔声问道:“来看看,他被我,被你,害得有多惨?”

薛冲立刻想抽开手,却被他牢牢抓住了。薛冲稍加内力就冲开了他的手,步琴漪收回手,疼出一身冷汗,薛冲却反握住他的手,只感到一个寻常人的脉搏,从前能让他千变万化的内力已荡然无存。

她的大眼睛里恍惚落下泪来,步琴漪凑近她的脸:“事到如今,我什麽都没有了。一来我武功尽废,要从头练起,需得十年光景,这十年里我什麽都做不了;二来我查你的身世,却没查出你的真正来历。属实是妄尊自大,听风术不精,我无颜见伯父;再者王转絮已死,铁胆也不见一丝康复希望。我毕生所求不过是周全小义,也是毁得一干二净……”

薛冲仰面看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步琴漪话锋一转:“墓中自业自得,求仁得仁,求此肝肠寸断情缘,到了今天,原来也是假的。”

薛冲震道:“什麽?”

“王转絮之死,铁胆之伤……我还没那麽卑鄙无耻,把责任推给你。是我大错特错,是我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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