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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第1页）

第32章

回程的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像件刚出炉的雕塑，带着温暖的弧度，柔和而绚烂。周跃玥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反射着晚霞的光，忽然明白有些旧时光就像那件礼服，看似布满褶皱丶无法挽回，却能在懂得珍惜的人手里，被小心地抚平丶重塑，最终绽放出崭新的花期，像春天里破土而出的新芽，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学校开教职工大会，气氛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校长在台上念着冗长的学期计划，PPT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像爬满了蚂蚁，看得人眼花缭乱。台下的老师们昏昏欲睡，教历史的老王头已经开始点头，眼镜滑到鼻尖也浑然不觉，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口水。轮到教师提活动建议时，空气更是凝滞得像结了冰——无非是读书会丶征文比赛这类老掉牙的项目，连提议的语气都透着股例行公事的敷衍，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周跃玥犹豫地转着笔，金属笔杆在指间转出灵巧的圈，映着窗外的阳光闪着微光。她前几天看到窗外雨後泥泞的操场，几个学生正在水坑里踩得欢，溅起的泥浆像绽放的烟花，带着无忧无虑的快乐。她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当时就顺口和江夏禾说了一句自己大胆的想法，但她自己也没当真，因为学校从未有过那样的先例，太过出格。

校长还在鼓励大家积极发言，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周跃玥想了一下，心一横，豁出去了。笔尖“啪”地敲在笔记本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她“唰”地举起手，声音清亮得像穿透云层的阳光，瞬间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闷：“校长！我提议增加教职工凝聚力拓展项目——泥浆自由搏击友谊赛！”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几个老教师的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扶；教语文的李老师手里的茶杯晃了晃，热水溅在教案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把“教学计划”四个字泡得模糊不清。连校长都愣了几秒，扶了扶眼镜才找回声音，显然没料到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提议，脸上写满了惊讶。

“周老师，这……是不是不太妥当？”校长的眉头拧成个疙瘩，像打了个死结，“泥浆里搏击，万一受伤了怎麽办？传出去也不像样啊，家长们该有意见了。”

第一排忽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沉寂，带着独特的力量。“我补充几点可行性建议。”江夏禾推了推眼镜，语气淡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场地可选用东侧草坪雨後湿地，本周末预测有大雨，天然泥浆场无需额外准备，节省水费支出约200元；安全设施清单已拟定，含防护服租赁成本估算（附三家供应商报价对比，其中‘安全防护之家’报价最低，每件日租35元，比其他两家便宜至少5元）；场地清洁及风险规避预案已完成初稿，包括赛後热水供应时间表及防滑垫铺设位置图，确保大家能及时清洗且不滑倒；已接洽校外平价专业团队，附带报价单，含急救人员两名，都是有多年经验的；另，收集到周边可用的团体意外险满减优惠券7张，预计成本节省15%，性价比极高。”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得仿佛这个荒诞的提案是他研究了许久的课题，早已胸有成竹。校长被这串天衣无缝的“配套方案”噎得说不出话，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干咳两声，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把这个看似离谱的提议规划得如此细致。台下的老师们也目瞪口呆，视线在江夏禾和周跃玥之间来回扫射，像在看一场精彩的双打比赛，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周跃玥也惊呆了，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觉得总比闷在会议室里强，没想到这个“日程表成精”居然真的做了功课，而且如此周全。她悄悄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江夏禾坐的椅子腿——位置恰好在他垂落的手边，像在传递一个隐秘的信号，带着点小小的感激和调皮。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先是蜷缩了一下，仿佛在犹豫，随即悄悄向左挪动。在桌布的阴影下，他的指尖轻轻地丶试探性地碰触到了周跃玥同样悄悄摸索过来的指尖。

那一瞬间的触碰极其短暂，像两张严丝合缝对齐的报销单边缘，精准而克制，却带着千钧之力。冰凉的指尖仿佛通了低压电流，麻酥酥的感觉顺着神经蔓延开，像藤蔓悄悄爬上心头，缠得紧紧的。周跃玥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篮球砸中了胸口，咚咚直响。她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裙摆，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彩，透着羞涩的暖意。

散会後，周跃玥在走廊堵他，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墙上的白灰蹭了点在她的运动服上，她也不在意，嘴角还带着抑制不住的笑：“你真赞成这个？不怕到时候变成泥人，连眼镜都找不着？”

江夏禾推了推眼镜，耳根微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故意板着脸，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你的提议有道理。适度的肢体接触有助于提升团队凝聚力，相关研究表明……”

“少来这套。”周跃玥笑着捶了他一下，拳头落在他胳膊上，像羽毛拂过，没什麽力道，“说实话，是不是觉得好玩？别装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像一阵清风：“我想看看你摔跤的样子。”

周跃玥挑眉，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眼神里满是挑衅：“想赢我？再练十年。当年市联赛我可是武术社的替补队员，对付你绰绰有馀。”

两人在办公桌前核对参赛名单时，指尖又不小心碰到一起。周跃玥伸手去拿笔，江夏禾正好要翻页，指腹相触的瞬间，像电流窜过，带着酥麻的痒，比上次的感觉更强烈。这次谁都没立刻缩回，只是触电般对视一眼，他的眼神深邃得像藏着星光，温柔而专注；她的眼底闪着狡黠的笑，又慌忙移开目光，脸上都泛起了红晕，像被染上了晚霞的颜色，透着浓浓的暧昧。

周星朗举着相机从门缝探进头，像个偷偷摸摸的侦探，快门声“咔嚓”一响，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回头就把照片发给了爷爷，配文：“进展神速，建议准备红包。”

当天深夜，江夏禾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他在日历上用红笔标注“泥浆大战倒计时7天”，旁边画了个简笔画：一个举着日程表的小人，正被一个抡篮球的小人按在泥浆里，小人的脸上还画了个开心的笑脸，嘴角咧得大大的。画完，他忽然笑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计划里会有“泥浆”这种失控的东西，会有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环节。但看着那幅画，他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像被阳光晒化的黄油，温暖而柔软。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画纸上，给那两个在泥浆里打闹的小人镀上了一层银辉，仿佛赋予了他们生命。江夏禾指尖划过画纸，仿佛能感受到白天触碰时的温度，心里像揣了个暖暖的小太阳，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倒计时第2天，雨果然来了，和预测的一模一样。

操场东侧的草坪被连夜的暴雨泡得松软，一脚踩下去，泥水没过脚踝，像大地偷偷酿的一坛浊酒，带着泥土的芬芳。周跃玥撑着伞站在场边，雨珠顺着伞骨滚落，砸在泥水里，溅起细小的皇冠，转瞬即逝。

江夏禾穿着一次性雨衣，袖口卷得老高，露出结实的小臂，手里拿着卷尺，正一寸一寸量泥浆深度，神情专注得像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实验。

“平均十六厘米，足够缓冲，不会伤到膝盖，安全系数达标。”他擡头，雨水顺着睫毛滑进镜片，模糊了视线，声音却稳得像在念实验报告，透着可靠的气息。

周跃玥忽然伸手，指尖替他抹掉镜片上的水珠，动作轻得像怕惊动雨声，指尖的温度透过镜片传过去。

“江老师，”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调侃，“等会儿摔倒了，你可别哭鼻子，我可不会安慰人。”

“哭的概率低于3%。”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补一句，“除非你先哭，那我可能会破例。”

比赛当天，阳光毒辣，像要把大地烤化。泥浆被晒得半干不稀，像一锅浓稠的巧克力酱，散发着独特的气息。

参赛老师分成两队：红队“日程表联盟”，成员大多是像江夏禾这样严谨细致的老师；蓝队“运动服天团”，则以周跃玥带领的体育组老师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