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胖嘟嘟的金黄栗子肉躺在手心里。
贺既安眸光微动。
江思琢歪了下头,剔透的眼珠在路灯下亮得像闪着星星。
“看你一路剥都没吃上一颗。”江思琢往前伸了伸手,“你不爱吃烤栗子吗?”
贺既安没说话,只是拿走了从江思琢手心里的栗子肉,放进嘴里。
“很甜。”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喜欢吃烤栗子了。
晚上回家,贺既安意外接到了爷爷打来的视频,画面中的老人发须皆白,眼尾满是皱纹,等见到人,板着一张脸,极尽严肃。
老爷子快八十了,身体还算康健,一般十一点左右会躺上床睡觉,早上六七点醒了再在院子里打一会儿太极。
贺既安看眼时间,刚十点,等聊到差不多他得催着爷爷睡觉。
“听说你住到天盛苑了?”
“刚搬来没两天。”
贺既安带着手机在屋子各处拍了拍,走到哪就说到哪,“餐厅的采光一般,不过思琢说不介意。这里是书房,平时我们俩在这学习。”
“爷爷,这个珠串摆件很漂亮。”贺既安来到卧室,还不等老爷子开口,便继续道:“思琢送给我的,我又拿来新家放着,您是不是也觉得放在这里很合适?对了,我们今晚上回来路过一家卖烤栗子的店铺——”
贺老爷子:“……”
从前怎麽没发现小孙子这麽话痨呢?
然而,当他的目光隔着屏幕触及贺既安冷峭眉眼间的笑意时,嘴角也有些压不住,两年多了,他已经两年多没见到小孙子发自内心的笑了。
“咳!”贺老爷子眼见着贺既安从说到江思琢给他分栗子肉又说到周末吃的饭,再不打断,这小子显然打算将下周末的菜谱都和他念叨一遍。
于是,贺老爷子赶紧咳嗽一声。
贺既安顺势停下,“爷爷,怎麽了?”
“怎麽了?”贺老爷子用拐杖敲着地板,不满道:“我让你到梧市反思没让你扎根!”
贺老爷子嘴上说反思,但看着贺既安住在天盛苑大平层也没说什麽,心底还略有欣慰,幸好孙子不是死脑筋,没选择在梧市老老实实吃苦。
谁知,随着亲孙子的下句话,刚生出的那点儿欣慰顿时烟消云散。
贺既安一本正经地提出建议,“爷爷,梧市这边气候温暖,空气也好,您考虑一下过来安度晚年怎麽样?”
贺老爷子:“?!!”
“你个臭小子!”
“爷爷,我认真的。”贺既安半笑不笑道,“您整天在老宅看他们一家子在您面前耍心眼子,不是也很烦?”
贺老爷子拧眉,“那是你大伯一家!”
贺既安满不在意地拉长音调,“知道了”
“……”贺老爷子看不惯道,“真该让江思琢那个小姑娘来看看你在我面前的混不吝样子。”
说到江思琢三字时,贺老爷子的面庞上闪过一瞬的复杂,作为贺既安的亲爷爷,他自然清楚贺既安在国外接受心理治疗的事情。
他不理解才高中的孙子为什麽会为了一个别说名字连长相都模糊的人,整天浑浑噩噩,後来,听医生说那人在孙子的脑海里形象越发清晰後,他第一反应却是孙子的病情更严重了。
结果,贺既安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江家破産的事,期间还把贺鸣凯揍得断了腿,理由也很粗暴,因为贺鸣凯对江家的小姑娘落井下石过。
贺老爷子那会儿才知道,敢情孙子一直念叨的人真是现实里存在的人,不是生病想象出来的。
贺既安一看贺老爷子的神情就看出自家爷爷在想什麽,不由苦笑。
车祸过後一个月,他想起江思琢後就立刻赶回国,哪怕从个江思琢口中得知他是不重要更或者讨厌的人时,想的也是他要想办法让她想起他。
可笑的是,隔天,他曾经在医院里花了一个月才重新记起的人,忽然在他记忆中消失了,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麽周围人也没有印象。
那两年,全部人都告诉他:“你生病了,根本没有这个人。”
贺既安不认可,他都还没重新想起她的名字,这些人有什麽资格断言没这个人?
好在——
他全部想起来了。
晚上临睡前,江思琢刚想关机,冷不防收到了贺既安发来的消息,内容还古怪。
[贺既安:我是谁?]
江思琢不清楚他在玩什麽,难道是觉得她平时不给人加备注吗?
她侧躺着睡在柔软的枕头上,笑着打字配合道:“……对啊,你是谁,我们什麽时候加的好友?”
几乎在消息发出的同时,一道铃声骤然打破了卧室的静寂。
江思琢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通贺既安的视频电话,微微睁圆的眼瞳,莹润又茫然,“贺既安,你是有急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