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燕南飞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先前少帅去寻侯爷尸身,在黄土峡谷发现了精致火器。先前我们都以为是西凉所为,可火药昂贵,西凉的粮草都是从直接琉云富商席清若手里明抢,又从哪里来的闲钱购置火器。现在想来,能在大雍境内调动火器的。。。。。。”
三人目光交汇,答案呼之欲出。
“好一个。。。。。。恭亲王府。”楚陌苓纤指紧攥,骨节泛白,声音里淬着寒冰,“待我回京,定要。。。。。。”
燕南飞掌心覆上她微颤的手背以示安抚,转向岳千山,“周显现在何处?”
岳千山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末将亲手杀了他。。。。。。最後他被战马踏成了肉泥。”
他压低声音,“但那具残躯上,分明烙着恭亲王府的印记。当年随侯爷赴宴时,属下亲眼见过那刺青纹样。。。。。。此後的日子,属下一直在军中留意恭亲王府的眼线。。。。。。”
燕南飞了然,又有些疑惑,剑眉微蹙,“从前在军中时,为何从未听岳叔提起过此事?”
“属下曾向少帅提起过,少帅严令属下守口如瓶,不要再同任何人说起,与属下一起暗中调查此事。”岳千山又一叩首,“属下并非有意隐瞒,还请殿帅责罚!”
短短一瞬,楚陌苓恢复了冷静,眼底惊涛已化作深潭静水。
她扶起地上的岳千山,“岳叔,你将此事在现在告诉我,我很感激,绝不会怪罪你。往事如刀,最伤持刀人。倒是辛苦你,埋在心底受了这麽多年折磨。”
岳千山眼角猩红,“是属下无用,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岳叔。”楚陌苓截住话头,温声安抚,“从昨日到现在,你和夫人一直在照顾我们,还未曾合眼,实在辛苦。眼下你年纪大了,不该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先下去休息吧。”
她好说歹说,岳千山才终于下去休息。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楚陌苓紧绷的肩线才微微松懈,擡眸与燕南飞四目相对。
雨幕如轻纱般笼罩着庭院,细密的雨丝斜织在檐下,打湿了青石台阶。
“陌苓。”窗外雨声淅沥,衬得燕南飞的嗓音格外清晰,他眸色深沉,指尖轻轻拂过她紧攥的指节,“在我面前,不必硬撑。”
话音未落,楚陌苓身形一晃,跌坐在软榻上,素来清冷的声音此刻微微发颤,“我曾以为。。。。。。我楚家忠心耿耿,既是举族之力护家国太平,纵使朝堂诡谲,也断不会……未曾想。。。。。。”
“皇城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燕南飞凝视着她,目光沉静而坚定,像是一座风雨不动的山。
他擡手拂去楚陌苓额前碎发,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你想做什麽,都有我。”
窗外雨势渐大,檐下水珠连成线,砸在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楚陌苓闭上了眼睛。雨声在耳边放大,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兄。
再睁眼时,她眸中的迷茫已经被清明取代,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冷意,“你说,老皇帝是否知晓此事。”
“从你。。。。。。大婚前出事,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可疑。”燕南飞抿唇,微微皱眉,“京城就这麽大,又死了太子,若与皇族不相干,他又怎麽会查到花家就草草收尾。”他擡手合上半开的窗扇,雨声顿时变得沉闷。
窗外的雨幕中,一只孤鸟掠过,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自古君主便忌惮武将,没想到我楚家满门忠烈,也被皇族忌惮至此。”楚陌苓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先前兄长出事,朝中派人来讨落枫铁骑的兵权,我原以为是顾忌我女子之身。。。。。。”
她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如刀,声音却比窗外的雨还要冷,“眼下看来,原因竟是在此。那小皇帝也绝非无辜,他演技拙劣,对我半是忌惮半是利用,我曾以为他只是想借我的手掌权。。。。。。”
雨声渐急,敲在瓦片上如擂鼓般震耳。
楚陌苓攥紧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若我真的扳倒了你,下一个要死的,只怕是我自己了。”
燕南飞眸色骤然一沉,眼底似有惊雷掠过。
他选这条路,只是为了替楚陌苓走楚家之道,即便自己背负骂名,也要让楚家忠心报国的名声再响亮些,让楚陌苓这条路走得再顺遂些。
原本他的打算是等到萧程锦及冠便放权,成全楚家的声名,眼下看来,这个皇族根本配不上楚家的忠诚。
他靠近楚陌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那你是要继续做他们手中的刀,还是。。。。。。”
雨声轰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杀意,“掀了这吃人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