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楚陌苓同军三年,自然知晓她的酒量是个什麽样子,只是不清楚自己现下哪里又惹到了这大小姐。
可能还是当年之事吧。
月光越过燕南飞的肩,与他周身的茶香织成龙须糖似的网。
楚陌苓醉了总露出些真性情,又偏偏酒後不记事,隔日就会忘。
这也是好事,起码燕南飞放松了些,堪堪表露出那些压抑的旧时交情,却依旧没什麽表情,语气没由来的柔和了些,“你接着骂,我听着呢。”
楚陌苓一时间噤声,方才的酒气都堵在喉间,连秋千都忘了荡,瞅着自己靴边燕南飞的影子,狠狠踩了一脚,“你什麽毛病?别挡着我晒月亮!”
燕南飞好似生怕她自在,站起身走到楚陌苓身前,把月光挡了个彻彻底底,“如果只是你,我什麽毛病都使得。”
平日他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
楚陌苓醉了,他才会这样大胆,换作以前的样子同她相处。
她对他是有些不同的。燕南飞想。
她救过他的命,所以自己总要她有些纵容。
此刻他眉眼间藏着月光,是被楚陌苓点燃的半边苍穹。
“呕。”楚陌苓撇嘴,“这是什麽狗屁话。”
她心里烦躁,脚下一蹬秋千就往天上荡去。
对楚陌苓来说被甩进千鲤池还是摔在草地上都没什麽两样,只要能离燕南飞远些,就是好的。
“谁稀罕。”
燕南飞见她如往年一样的撒酒疯,清冷的眸中带了些难得的笑意,“下来。”
“我偏不。”楚陌苓摇头晃脑,“燕南飞,你以什麽身份命令我?”
“太师?我楚陌苓戍边三载,官至正一品,你管不住我。”
“友人?那我可真是要扫太师的面子了,我是个俗人,可不配做太师的友人……”
秋千轻飘飘的,楚陌苓甚至觉得自己要被风带走了。可惜她话音未落,就被捉住了脚踝。
风息了,楚陌苓跌进燕南飞的怀里,被他稳稳当当的接住,困在那股橡木香里。
燕南飞那张惹人厌烦的嘴又开始张张合合个没完,“殿帅不比当年了,如今连个秋千都荡不好。”
“滚开。”楚陌苓狠狠拍了他一掌,偏过头去看千鲤池,不看燕南飞眸子里收束的月光,“我很讨厌你。”
燕南飞静默半晌。
他那张面瘫脸上鲜少有什麽别的表情,此刻染上月光,平添了些风月。
“嗯。”
他应声,没过多解释,把楚陌苓抱到亭子里,想碰一碰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愣了半晌,燕南飞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楚陌苓,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和萧景策比怎麽样?”
楚陌苓不答。
静默半晌,燕南飞颇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
“叶寻。”他低唤。
一个黑影灵巧地从亭上蹦下来,“属下在。”
燕南飞指了指趴在桌上的楚陌苓,“喊陈默来接人。”
叶寻颔首,领命离开。
燕南飞垂眸看了楚陌苓好一会儿,也说不出来是个什麽心境,只替她挡了挡夜风。
待周围响起脚步声,他便悄无声息地隐去了。
许是今晚酒烈,自己也醉了些吧。
竟忘了刺激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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