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蹙眉的,可为什麽,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带着殷红的素白指尖。
姜馥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起来,她像是干渴了许久的大漠旅人,又像是被迫俘虏上岸的小鱼。眼前的这一点殷红,好像是自己唯一可以汲取的水源。
“你想要它,”徐清越轻声道:“为什麽要克制你的欲|望?这并不可怕。”
“阿莹,做你想做的。”
他看着姜馥莹的目光一寸寸落下,又死死掐住掌心,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掌都掐破,努力维持着镇定,压抑着什麽。
男人缓缓擡起手,将自己的指尖挤出血液。
“你分明很喜欢,不是吗?”
姜馥莹面色惨白,忆起了就在不久以前,他割破手指的时候递入了自己的唇中。连续的紧张和混乱,让她差一点忘记了口中还残留着他的丝丝血迹。
当时想要咬下去的冲动再度袭来。
她要变成怪物了吗?为什麽会同未经开化的野兽一样迷恋这样的味道。
她用力拍开徐清越的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这个看不出有多大的暗室。灯烛摇摆映照在两人的面上,硬生生拉开了几分距离。
徐清越垂眸,看着被拍下的小臂。
他静默地看了姜馥莹一瞬,确认她此刻正在气头上,并不会再理会他了,这才缓慢地抽出锦帕,按在伤处上。
“好好想想,”他道:“乖顺些留在我身边,这是你本应该赎的罪。”
“你还不如杀了我。”
也好过当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
姜馥莹低下头,看到了地上凝聚的那一滩血液。
“该死的是你爹,又不是你,”相比于她的恼恨,徐清越显然更为镇定:“不要说这些气话。你知道我不会的。”
徐清越迈步,越过她,打开了大门。
门外下着雨,并不寒冷的湿润气息从外传进,沁透了她的心肺。
门外有人看护着,徐清越关上门,淡淡吩咐道:“看好了,不得出半点闪失。”
看着紧闭的木色门窗,徐清越轻垂眼睑,凝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叮嘱。
“她性子倔,你们好生看顾着。”
看守的人应声,“是。”
大仇得报,他等了十年,筹谋了十年,日日夜夜,都幻想着今日的倒来。
可这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尤其是,看到她的时候。
孟叔从院外快步走来,附耳低声说了些什麽。徐清越颔首,“知道了。”
孟叔自小和三房老爷一同长大,看徐清越如同看自己的儿子。这麽多年来,自然能摸清楚他的想法。只是近来,郎君的情绪愈发难以捉摸,倒有了几分当年老爷子的样子。
“郎君这是……不高兴?”
他揣测道:“可是因为姜娘子?”
显而易见地,他问了一个答案明显的问题。
孟叔不曾娶妻,自那年惨事之後,又为了复仇费尽心思,不懂男女之间的事。可他明白,能让自家郎君压抑住当年之恨,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这得是怎样的爱重。
孟叔眉头皱了皱,开口:“郎君,若实在不成,老雷处还有些旁的蛊虫,不比这个好用?这蛊虽能护着子蛊寄生之人平安,却也让母蛊更为贪婪地……”
“她是郎君的仇人之後,”孟叔低声:“郎君对她,已经很仁慈了。何必在此事上再让自己为难。”
“不必再说了。”
徐清越擡手,将孟叔递来的披风披上,接过手杖,就这麽淋着春日的雨一步步朝门外走了去。
他还有很多事。
徐家的烂摊子,总要有人出面。祁长渊此刻应该也在发疯了,以他的黑骑卫,找到姜馥莹不过是时间问题。
燕琼能不能成功将蛊种下都无所谓,那不过是他给燕琼的一个投名状,如同他将那些收集好的证据交给祁长渊一样。
如今燕琼已经成了弃子,想来寿昌伯的事也让她焦头烂额,就算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也无暇他顾。
唯有一个姜馥莹。
姜馥莹,他第一次对未来産生了未知的不确定性。这样的不确定性让他……极度焦躁。
细雨落在他发间,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
祁长渊迟早会找到她。
在这之前,他要让她习惯他的存在。
让她再也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