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麽劝着自己。
徐清越明摆着不会交出解蛊之法,也杀不得。拷问也需得时间精力,有了陛下的旨意,黑骑卫不敢对他再做什麽,祁长渊还要处理徐州的事,无暇他顾。雁城大局重新洗牌,已然换了天。
姜馥莹因着有了母蛊的滋养,不必日日抵抗着欲|望的折磨,也不必与蛊虫做斗争,精神一日好过一日。
他日日盯着她用饭入眠,与她同吃同住。终于在快到六月的时候,她那脸颊恢复了红润,下巴也不像找回她时那样尖。
这些时日,她在屋中等他回家,像极了等待夫君归家的妻子。
姜馥莹择选着药草,祁长渊扫了一眼,见她气色不错,提醒道:“近来天气好,莫要待在屋子里了,出去走走,有阿姝他们在,不必再忧心。”
虽然姜馥莹不说,但他还是知晓她内心深埋的恐惧,自己也会因为当初後怕。无人想到那生辰宴上从未引人注目的医女会被人带走,也未曾想过她与如今这一切都有干系。
她有几次噩梦醒来,呼吸急促。祁长渊眠浅又挂心她,几乎在她惊醒的瞬间便醒了来,长臂一伸将其揽住,虚虚搂在怀中。
姜馥莹会看看他,确认如今确实安全,他也不会立马变了面孔之後才安心躺下,睡了半晌,又身子一歪,斜斜倒在他怀中睡下。
“今早出去了一趟,去了存仁堂,”姜馥莹道:“许多日没有回去过,他们见了我还算欢喜,送了我些草药。”
祁长渊看到了。
“做什麽用的?还有哪里难受麽,若是不适,晚些时候再叫大夫来瞧瞧。”
姜馥莹坐着不动,睨他一眼。
“我自己就会医术,郑掌柜早上也为我瞧过了,只要不……问题就不大。”
祁长渊放了心:“那便好。”
他将酥糖放在姜馥莹面前:“你总说日日喝苦药,今日去寻了糖来。这糖是东街那边新开的铺子做的,听闻有许多小娃儿爱吃。天天排着长队候着。”
他其实不会说些甜言蜜语。
从前的许多年在府中,都少有人与他交谈。自小不是读书写字,便是挽弓射箭练习骑射。时常有人说他薄情寡言,好像对什麽都不看重。
从未想过陷入爱中的模样。
可正是因为感受到了爱,所以才不舍得爱失去。时常不发一言的他也会学习着笨拙开口,模仿着所见所闻,温和贴心地与她讲话。
自来不听戏不看话本的人,偶尔也会在路过茶楼酒肆的时候稍稍驻足。听那些情郎说一些甜滋滋的话,哄得台下看客们直起鸡皮疙瘩。
时间长了,他倒也会示弱,博得姜馥莹的关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姜馥莹笑得无奈,去看那酥糖,“我可不像你和……”
祁长渊看着她唇角的笑凝固几分,上前揉揉她的脑袋。
“药再苦,也得乖巧喝药对不对?”
她照顾徐清越与祁长渊的时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都觉得药苦,喝药的时候皱起鼻子,然後求她行行好,别煮这麽苦的药了。
祁长渊她知晓,那苦十有八九是装出来求她怜惜的。可她当初切切实实以为徐清越说得都是真心话,想方设法为他改方子,好让他喝药没那麽难受。
她悠悠一叹。
“罢了。”
她择着草药,一面道:“你今日怎麽回来得这样早?”
阿姝也不曾与她说有什麽别的事,她知道他们忙,也很少打探。
祁长渊坐在她身侧,将她手中的草药放下,认真看向她。
“这边的事差不多要结束了,”他开口:“我今日早些回来陪你不好麽?”
姜馥莹笑了声:“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黏人。”
“我只恨不得你更黏人些,有什麽事都告诉我,找我才好。”
祁长渊擦拭着她指尖的草叶碎屑,道:“我知晓你习惯了什麽事都自己扛,我喜爱你这样坚强,但也怕你受伤。馥莹,你我本就不该分的太清。”
她知晓他是什麽意思。
“是快要回京了麽?”
祁长渊看她一瞬,点头。
“是,在徐州已经够久了。再过几日,便要将一干人等押送回京。日後……”
他是平南侯世子,也是黑骑卫统领,自然要留在京中,不可能永远待在徐州。
“你愿意与我一道回京吗?”
祁长渊垂下眼睑,低眸看着她的指尖:“做我名正言顺,相伴一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