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兰若犯了错,阿娘要告诉兰若什麽是对,什麽是错,这样兰若下次才不会……”
祁长渊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语气略有迟缓,低声柔和地说着。
却听兰若“哼”了一声,小嘴瘪了下来,整个人宛如泄了气一般。
“本来已经开心了呢……所以嘛,大人都一样。”
“阿娘也是,祁掌柜也是,”兰若丧丧开口:“都只关心兰若犯错了,根本不关心兰若为什麽……”
祁长渊敏锐发觉了些许不对,他伸出手,捏了捏兰若的小脸。
“是不是有什麽事?”他问:“想要告诉祁掌柜吗?”
“兰若为什麽会带……小花,”祁长渊想起听到的这个称呼,“为什麽会带她去偷偷喝酒?”
他低头,注视着兰若的眼睛:“是不是有什麽没有告诉阿娘的?”
兰若还在恼他,紧紧闭着嘴不愿开口。
祁长渊道:“兰若不是不想抄书吗?如果兰若告诉祁掌柜,祁掌柜就想办法帮兰若解决一些,怎麽样?”
兰若期期艾艾:“真的吗?”
祁长渊再三保证,终于换得了兰若的信任,她犹豫了会儿,才道:“你认不认识小花?”
“……不认识,”祁长渊道:“怎麽了?”
“我不喜欢小花,”兰若硬邦邦发誓:“她非说阿娘的酒不好喝,他们家的酒才最好。可是阿娘的酒明明就是很好,我气不过,带她下去尝。”
“阿娘明明说了,什麽事情需要自己做了才知道,我和小花要自己尝了才知道到底好不好喝呀。”
兰若这会儿说起来还是有些气:“反正再也不喜欢小花了。”
她言语简单,祁长渊却能从她的话语中拼凑出当日情景。
这个叫小花的小娘子比兰若还小一些,是京郊客栈掌柜的小娘子。快要入京,姜馥莹与阿姝都忙前忙後,见到两人年岁相仿,便让人作伴一道玩耍。
一路带了许多酒来,还有跑堂和夥计,两个小娘子初初相识,又是谁都不让彼此的性子,怕是言语之间不饶人,说到最後,气得兰若带着她偷偷溜进酒窖,非要品个高下出来。
“明明是阿娘说想要知晓好不好要亲自做了才知道,为什麽兰若去做了,还要说兰若喝酒不对。”
兰若抱胸,“反正阿娘也不听兰若讲,阿娘只会批评兰若,然後让我抄书。”
祁长渊终于知晓小娘子的委屈从何处来了。
她未必不知晓自己喝酒是错,但起因还是想要维护阿娘,她始终希望阿娘能够知晓自己的心意,却迟迟等不到姜馥莹的关心,反倒最後因着错处惩罚,忘了关切。
祁长渊一叹,只能先维护道:“阿娘很忙,有时候疏忽了兰若的心思,兰若能体谅的,对不对?”
兰若低下头。
“我知道阿娘很忙,只有很少的时间能陪兰若,很多时候还喝了酒……明明阿娘说酒不是什麽很好的东西,为什麽还要喝?”
“……是不是骗小孩啊。”兰若语气闷闷,垂头丧气。
祁长渊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安慰几句,哄得小娘子平复了心情,继续抄着书。
他低眸,看着兰若小手歪歪扭扭写着不喜欢的字,道:“以後就好了。”
“以後咱们兰若就会有人陪伴,”祁长渊郑重道:“不会让兰若再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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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为皇後居所的长秋宫中。
姜馥莹是被一道御旨叫进宫的。象征着皇室威严,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姜府门口,奉旨而来的女官是熟悉的茯苓娘子,她见了姜馥莹,笑眯眯道:“姜娘子不必拘礼,皇後娘娘想见您。”
进京几日,姜馥莹只在最初给阿枝去了信,求她帮忙派人找寻兰若。後来兰若回家,她给阿枝报了平安便罢。这几日忙着酒楼中事,还不曾与她联络。
姜馥莹换了身衣裳,因着要进宫着重打扮了些,但也还是以淡色丶素净为主,又窄袖长裙方便行动。她带着给满满的礼物,还带了些酒上了宫中的马车。
路上,许久不见的茯苓与她叙旧。
“听闻姜娘子想要开酒楼,”茯苓较之从前更稳重了许多,毕竟是皇後身边贴身的女官,品级都不同了,“如今如何了?”
姜馥莹在冀州并未开酒楼。一是她只会酿酒,旁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上手的,二是哪怕有着自己的钱和阿枝的支持,她也并不想在前期投入太多,毕竟头回做生意,谨慎为先。是以只在冀州开了酒坊,专程为各家酒楼丶府邸供酒,也卖些散酒。
其中最出名的招牌,便是如今在短短几年内就打响了名头的娘子酒。
初闻有着淡淡果香,入口不失草药的清醇与酒的涩意,回味悠长,还清冽香甜。
姜馥莹点头:“地段倒还不错,只是有些年头了需得重新修缮,这阵子忙着失礼于皇後娘娘,还请娘娘海涵。”
“客气什麽。”
茯苓知晓阿枝喜欢她这个朋友,她待自己也有救命的恩情,语气亲昵:“不必这般客气,只是娘娘想念兰若娘子,时常与我们念叨呢。”
果然,到了长秋宫,阿枝第一句便是:“兰若怎的没来?”
“满满还没见过这个姐姐,”阿枝拉过姜馥莹的手:“我常与他说起兰若,说她算术又好又快,小小年纪就会拨算盘了。”
姜馥莹福身行礼,这才道:“兰若在府中抄书呢。小孩子不知事,性子跳脱,需得磨一磨才成。我答应她若是十日内抄完了,便带她来满满的生辰宴,到时候让她与满满一起玩,可好?”
“自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