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麽?”
姜馥莹见他少有的迟疑,知晓他还有话要说。
“你我都知晓兰若并不爱抄书,”祁长渊站在她身前,有些郑重道:“她不爱诗书,时间长了只怕会越来越厌烦。我知晓你不想让她胸无点墨,但培养孩子,也得因材施教。”
姜馥莹的书都是阿爹教的。阿爹的书,是镇上的教书先生教的。
她不过识字认字,会算账,便胜过了多少大字不识的人,头脑稍灵活些,便能做成这样的生意。
她知晓知识的可贵,所以愈发重视兰若的教育。
“因材……施教?”
姜馥莹有些迟疑地重复,“应当如何?”
祁长渊自小的生活环境与她和兰若都不同,莫名地,她很信赖祁长渊的话。
“你可注意到,兰若算术很快?”
祁长渊将那日黑骑卫的账目有疏漏,兰若却一口说出了该用的数目。
“她甚至不曾用算盘,只是听着人说话,便算了出来,”祁长渊深深地看了姜馥莹一眼:“或许她不通的诗书,会在算学上补回来。”
姜馥莹低头沉思,想起许多自己不曾发觉的事情来。
兰若机灵,记性也好。她忙的时候常常让兰若坐在一旁,自己算着账目与夥计账房说话,兰若总是在一旁乖乖听着,在这种时候,平日的聒噪都消失无踪,听得津津有味。
“或许……”
姜馥莹沉吟,“你说的对。”
她心底闪过些自责。她照顾兰若五年,却不及祁长渊相处短短几日便发现了兰若的特别之处,她总想让兰若按照她想要的方式去发展,却总是刻意忽略掉兰若根本就不喜欢那些东西。
“馥莹,”祁长渊轻轻叫她,“不要多想,无需自责。”
姜馥莹擡眸,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的双眼。
他总是这样快地洞察她的心意,像是钻进了她心底听她的心说着悄悄话。
——那旁的呢,他可以听见吗?
可以听见她心底偶尔叫嚣着的情绪吗。
姜馥莹耳尖一烫,她转过头,看着湛蓝的天色:“……我确实不懂这些。”
她声音低了几分。
她从未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她是清清白白的农女,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本领赚钱生活,哪怕在从前看见徐家那样的富贵,被燕琼对比着时,都不曾觉得自己有何处比不上他人。
但此刻不同,眼界丶见识丶想法,这是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东西。
而她的兰若需要这些。
祁长渊低头看她,缓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知晓你一个人带着她有多麽艰难,还要兼顾自己的生意。兰若健健康康,又活泼可爱,这麽多人都喜欢她,这都是你悉心教导出来的,何必因为这些小事妄自菲薄。”
祁长渊想要擡手牵住她,却又在将将触到她指尖的同时转过了方向,拉住了她的小臂。
“这次已然罚了,便不好再出尔反尔,只是可恰当……”祁长渊斟酌着字句:“放宽些标准,如何?”
姜馥莹点了头:“依你的。”
两人继续一道并肩,出了宫。
姜馥莹要去酒楼,她知晓祁长渊想去瞧瞧兰若,主动道:“改日寻个机会,你去告诉兰若吧。”
“嗯?”
祁长渊侧着头,扶她上马车。
姜馥莹坐了上去,从车帘处看向他,道:“你是她爹这件事。”
“我以为你不愿告诉她,”祁长渊道:“就当‘祁掌柜’似乎也没有什麽不好。”
姜馥莹摇摇头,“如同你并未想与我抢走兰若一般,我也从未想要瞒着兰若,剥夺你们父女相聚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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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过一次,便更加熟门熟路,祁长渊敲了敲门,换得兰若怏怏的声音:“是谁呀?”
“是我,”祁长渊道:“祁掌柜来了。”
“祁掌柜来了!”
他听见兰若兴奋出声,从椅子上跳下来蹬蹬跑过来开门。
“阿姝姨姨刚出去,阿娘也不在家,兰若一个人在屋子里都没有人陪……”
兰若看见他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气鼓鼓道:“你看我的手,都抄红了。”
祁长渊低头将她抱起来,吹了吹握笔的地方。确实有着淡淡红痕,他揉了揉,将兰若放回椅子上。
“祁掌柜上次答应你,帮你解决一部分,兰若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