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躲在树丛後,听到声响。
先是男声道:“这酒差点意思,不够烈,没什麽滋味儿。”
另一女声像是捂唇轻笑一声,才道:“这话你我说说便好了,若要传到皇後娘娘耳中去,只怕要被罚呢。”
“谁知道这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还莫名其妙与皇後娘娘扯上了关系,”又一从未听过的声音开口:“你们瞧见没,还抱着个孩子……我可问过了,她至今还未成婚呢。”
“谁知她以往是什麽做派?往常可从未在京中见过,还未婚生了孩子,只怕……”
几人哄笑,“便是卖可怜博皇後娘娘怜惜罢,日後在京中还要开那劳什子酒楼,说不得还得逼着咱们去捧场呢。”
兰若转过头,看向满满:“他们是不是在说你娘?”
满满点头。
圆圆道:“兰若,他们说的好像是你娘。”
兰若恍然大悟,她虽只听到了他们说皇後娘娘,可那话语中的感觉让她浑身不适,总算找到了不适的来源。
小小娘子从树丛中站起来,大声道:“不准你们这麽说!”
亭内四五人吓了一跳,全然没想到这样偏僻静谧的地方,竟然还会藏着个孩童。
瞧见她,方才那声音认了出来。低声与身边的人道:“对……是她。”
兰若讨厌他们窃窃私语的态度,知晓他们在说阿娘,怒气冲冲跑上前去:“你们凭什麽背後讲人坏话,阿娘说这是不对的!”
最先开口的男人满是不耐烦,“哪里来的丫头,没规矩。”
“你便是那姜家的娘子?”
有一美妇人轻笑:“慌慌张张冒冒失失,像什麽样子,果真上不得台面。”
兰若胀红了脸色:“你们说我阿娘不好,明明是你们先讨人厌!”
她叉着腰:“你们几个说是大人,其实还没有小孩子讲道理,酒好不好喝兰若管不着,但是你们不可以说阿娘的坏话!”
他们见兰若一人,倒也半分不惧,四五人坐在原处岿然不动,任由小娘子生气,等她说完,才道:“你就说,关于你娘的事,咱们哪句说错了?一个没爹的野孩子,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偷听人聊天。”
兰若眼中盛着泪,“都错了!我阿娘是好人!……我也不是没爹的……”
她支吾起来,思及阿娘确实不曾成婚,但阿娘绝对不是他们口中那副模样。
人生五年,她从未听过这样难听的话。冀州那边的人民风豪迈,阿娘又温和,她第一次被人这样说。心头气恼,嘴巴却不听使唤,想要瘪起来落下泪水。
兰若慌乱一瞬,那四五人好似找到了什麽笑料般轻笑起来,作态虚僞,“小娘子早些回去玩吧,宫中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若是孤要她来呢?”
稚嫩的童声从身後传来,大太监孙安跟在身後,睨着他们几人。
满满一身储君服侍,方才出现在衆人眼前受着万民祝贺,无人不认识他。
他一出现,那四五人坐不住了,慌忙起身行礼。
满满不说起身,他们也不敢擡头。
孙安可在身边呢,那可是陛下身边的首领太监,满满年幼,只怕认不出他们。可孙安只需瞥一眼,便知道谁是谁。
“太子殿下,”方才说话笑兰若的妇人大胆许多,主动开口:“不过是些玩笑话,见小娘子可爱,逗上一逗罢了。太子殿下莫要当真。”
“是丶是,”有了她开口,身後几人立刻道:“不过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才不是玩笑话,”兰若大声:“你们明明就是在说阿娘的坏话,别以为我听不懂!”
还说……还说她……
孙安想要开口,却被满满一擡手拦住。
孙安懂了,太子殿下这是自己想要给玩伴出气呢。他让开身位,用视线警告着周边衆人,等着太子殿下开口。
满满挺直了腰杆,认真道:“你们完了,你们知道她爹是谁吗?”
兰若转过头,眼泪巴巴地看着满满弟弟郑重道:“你们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兰若想起了什麽,也同样挺直了腰杆:“对,你们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我爹可是顶顶厉害的大掌柜,当心……当心……”
满满接话:“当心你们的脑袋。”
等等,掌柜?
满满看向兰若,眼中满是疑惑。
面前跪着的几人也不知何处来的顶顶厉害的掌柜,竟然能让太子殿下都这样敬服,目光交换多回,都不曾有头绪。
“一会儿我就去告诉我爹,说你们在说我娘的坏话。”兰若想起当时祁掌柜告诉她,若有旁人说阿娘不好,尽管找他来便是,他最厉害了。
拳头攥得死紧,转过头,准备跑去找人。